第四十一回封刀大典(第5/7页)
耿电说道:“十年前多蒙孟老镖头替家父保镖,当时小侄随行,曾与老镖头相处一个多月。”
孟霆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莫非他真是耿电?但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很多,何况也还不是十分相似,倘若他是假冒的,那就糟糕了。”为了慎重起见,又再问道:“是令尊叫你来的吗?可有令尊的书信?”
耿电说道:“家父恐防远道携函不便,只有口信捎来。”
孟霆道:“令尊怎样说?”
耿电说道:“家父一来要我当面道谢你老的大恩,二来他说还欠你老一点镖银,叫我带来给你。”
孟霆怫然不悦,说道:“你爹当真是这样说吗?那他也未免把我看得太小了,我岂是和他计较镖银的?”
话犹未了,耿电已把一个元宝拿了出来,说道:“要的,要的。镖行的规矩,保镖怎能不要镖银呢?家父特地借来这锭银子叫我给你,请你老赏面收回吧。”
归伯奎和孟铸听了他这番说话,都觉奇怪之极。第一、这不过是十两重的元宝,倘若孟霆真的曾给这个少年的父亲保过镖,以他总镖头的身份,岂能只收这点镖银?第二、耿电衣服丽都,带有书童随行,分明是个富贵人家子弟,十两银子,何须向人挪借?第三、耿电说的是“收回”,而不是“收下”,这也令得他们莫名其妙。归伯奎心里想道:“这小子说话颠三倒四,恐怕是故意来戏弄师父的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孟霆本来是神色不悦的,此际却反而眉开眼笑了。原来这锭银子有个来历。
十年之前,孟霆和吕东岩一同护送耿电前往江南,在一个名叫“鹰扬峡”的地方,遭遇黑鹰年震山的伏击,一场恶斗,双方三个人斗得两败俱伤,这才把年震山赶走。孟霆伤得较轻,继续护送耿电,吕东岩伤得较重,独自回家养伤。
送到了长江边,孟霆找着了相识的船家,送耿电过江。他自己由于是在金国统治的区域开设镖局,“走镖”以长江为界,就不便前往江南了。
分手前夕,孟霆恐防耿电身上没有零钱使用,因此送他一个元宝。这个元宝就是现在耿电拿来当作付给他的“镖银”的这锭银子了。
为什么他会认得这个元宝呢?原来在他和年震山恶斗之时,曾着了年震山一记大力鹰爪手,无巧不巧,这一抓恰巧抓着他身上的一个元宝,孟霆这才没有受到重伤。而孟霆掏出来送给耿电的银子,又恰巧就是这个元宝。
元宝上留有一条抓痕,孟霆拿了出来方始发现,不觉骇然。当时孟霆本来要换过一锭银子送给耿电的,耿电却要这锭银子。
原来耿电深感孟霆之恩,他是要把这个元宝留作纪念的。一路上舍不得用它,用光了身上的几十文铜钱,挨了两天饿才到达父亲的驻军之地。
孟霆见着这锭元宝,不由得大为感动,说道:“你给我这锭‘镖银’比送给我一千两黄金,我还高兴。”
归伯奎与孟铸大为诧异,孟铸说道:“爹,这位公子是——”
他这一问,孟霆倒是感到有点碍难回答了。要知他虽然相信得过徒弟和儿子,但今日是他的“封刀大典”之期,各方宾客云集,龙蛇混杂,说出了耿电的名字,只怕隔墙有耳。
耿电道:“小姓杨,名叫杨荫。”随着说道:“孟老镖头还记得我家的老家人杨大吗?我这书童就是杨大的儿子了。我与他名为主仆,实是兄弟一般。”
杨浣青微微一笑,说道:“公子爷,你太抬举我了。”
孟霆怔了一怔,随即也就明白了耿电取这个假名的用意。
当年耿电的父亲耿照南渡之时,把妻儿付托给好友而兼部属的杨雁声照料,杨雁声后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和追踪到北芒山的完颜长之手下恶斗,以致身受重伤,不治毙命的。这个杨雁声就是杨浣青的父亲了。不过在杨雁声去世之时,耿电方才四岁,杨浣青尚在母亲的肚子里面未曾出世。后来又由杨家辗转相托,把耿电付托给一个曾在飞虎军中任过文书之职的老塾师收养,方能长大成人。这老塾师也早已死了。
此际,耿电自报姓名,说是姓“杨”名“荫”,孟霆一听,立即明白他的用意,所谓“杨荫”,就是曾经得过杨家荫庇的意思。
孟霆心里想道:“他说的那个老家人杨老大,当然是指杨雁声了。但听说杨雁声只有一个女儿,怎的又多了一个儿子?”
毕竟他是个阅历丰富的老镖头,再把杨浣青打量一番,终于发觉了她的本来面目,心中暗笑:“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子,也算她乔装得妙,几乎骗过了我的眼睛。”
孟霆喜上加喜,堆满笑容,对杨浣青说道:“小哥儿,我和你的爹爹也是老朋友了,当年你爹还在的时候,我和他常常喝酒的。难得你和你家公子一同来到,在我这里,你可用不着客气啊。”他特地叫杨浣青作“小哥儿”,那是有心帮忙她遮掩女扮男装的真相的,同时也是间接告诉家里的人,不可把耿电这个“书童”,当作普通的仆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