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为报恩反遭仇视(第5/6页)
中午那时原本想略进饮食,却因杨婉贞窥破他跟踪,故尔结果没有滴水粒米进了喉咙,一直走到如今,再也忍耐不住。
那个村妇面目呆板地舀一碗冷开水给他喝,沈雁飞直着脖子,一仰而于。放下碗再要时,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走到他跟前。
他仅仅瞥那青年男子一眼,便发觉此人虽然一身贫苦农民装束,下面赤着脚板,染满了泥巴,但面部和双手的皮肤都较之长年在田间做活的人白腻得多。而且五官端正,眉宇间隐藏不住一胜英气。
然而他实在懒得去留心这些事,若不是渴得难受,真个连喝水也觉得是多余的。
那年轻农人替他再舀一碗水,等他一口喝光,然后笑道:“相公走路太多,所以渴成这样,哈,那一座楼房你看见没有?”
他指着村子右面的一座楼给他看。沈雁飞本能地觉得奇怪起来,心中道:“这个小村落居然也有这种房子,怪……”
“相公你何不到那边去,要碗茶解渴?我们乡下人都没有茶叶……”“不必了。”他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咳,相公你不知道,那楼房主人姓张,我们都尊称为张老先生,为人心肠最好,吩咐过我们凡是有路过客人,需要饮食,都请到他老人家那边去。”
沈雁飞漫应一声,没有听见他下面说些什么,却寻思忖道:“这厮口齿清楚,说话有条不紊。若不是生长在这等僻陋小村,准是一个人才”
“那么相公跟我走吧。”年轻农人下个结论,热心地伸手来拉他。沈雁飞无意中低头一看,不觉哑然失笑,暗自忖道:“难怪他这么热心,敢情我的样子这样狼狈。”
他懒得理会双胸裤管上的干泥遗迹,无所谓地跟那年轻农夫走。
楼下当中是个厅于,两人拾阶而登,但见厅中几椅俱是红木所制,正壁悬挂着一副对联。
那年轻农人大声叫着:“张老先生。”一面走开,他闲着无事,负手在厅中踱了几步,抬头去读那副对联,“道理分明方及远,功夫长久可为山。”也没有上下款,笔力虽然雄浑有力,但结构未见精妙。
他耸耸肩,微微晒笑一下。”
一个老仆人走出来,手上捧着一杯热茶,先摆在他旁边的高脚几上,然后道:“客人请坐,我家老爷马上出来……”
沈雁飞嗯了一声,取茶而饮,忽然眉头暗皱,把茶放回几上。
那老仆人面色变一下,略见匆遽地走出厅去。
沈雁飞却没有注意到,那对朗如寒星的眼睛,在厅中泪来溜去。
歇了片刻,步履声响处,两个人走出来;一个是青衫老人,须鬓霜白,右手拿着一根竹杖,原来双目已瞽,旁边一小身量矮小的少年扶着老人。
沈雁飞眼光掠过那少年面上,忽地讶异地站起来,心中想道:“怎的这少年长得如此之美,而且面熟得紧?”
那少年沉默地向他点点头,用手作个请他坐下的手势。
沈雁飞猛然想起来,放情这少年不但美极,而且像然那位恩人杨婉贞姑娘,不过世间面貌相同者多的是,愣了一下之后,便露齿一笑,道:“小可不过是难却那位大哥的美意,故此随他前来贵府讨杯茶喝,实不敢当得张老先生大驾劳动。”
几句话说得大方和气一派斯文,完全不像他往首桀骜的为人。
美少年眨一眨澄澈如秋水的眼睛,却没有做声。瞽目老人摆手请他落座,道:“老朽牺居是间,已是道道地地的乡下人。不意忽逢雅人,清音悦耳,真有空谷闻足音,跫然而喜之感,敢问先生贵姓台甫?”
沈雁飞徐徐落座,一面答道:“小可沈雁飞,只是个江湖流浪人而已,不足当老先生雅重之意。”
说罢,取杯而饮,那茶好烫,但他似乎又复渴得难受,一仰而干。老仆人立刻又换上一杯,沈雁飞向那美少年笑道:“如此牛饮,兄台毋得见笑。”
美少年抱抿嘴唇,仍没有做声。
沈雁飞心中道:“他莫非是个哑巴?太可惜了,这一表人才……”想着,又把热茶一仰尽干。
那么滚热的香茗,若非他内功造诣佳妙无传,怕不肚穿肠烂。
美少年瞪着他,眼中射出奇怪的光芒,偏头在瞽目老人耳边说了两句话。
瞽目老人倏然站起身,手中杖一顿地,铿然一响,地上方砖已裂了两块。
沈雁飞乍吃了一惊,已知这位老先生武功出众,特别是在内力修为方面,火候相当深厚。但他并非害怕他的功夫,仅是惊奇这小小村落之中,如何会隐有这种武林名手。目光里然一射,只见那美少年面色不对,当下也猜想到这美少年自然也是个行家。
那颗心儿风车般一转,忽然惊想道:“难道这里是杨婉贞的家?这少年是她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