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实奥塔的一个村庄(第2/9页)
她就像一位在指挥一场战争的将军——赛塔勒曾经这样告诉过他。她从小就在学习制定策略、筹谋军略——这是艾格宁的说法,而她的对手正是他。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然不会是霄辰王之血脉风格的调情。艾格宁对此所知不多,但她肯定是另有目的。他认识图昂已经有几个星期了,还绑架了她,她称他为玩具,曾经想买下他,只有白痴才会以为这个女人真的堕入了爱河。那么,她很可能是在推动某个精细的计划,为了报复……报复只有光明才知道的什么事。她曾经威胁说要让他成为一名奉杯者,根据艾格宁的说法,奉杯者就是达科维,不过她对图昂的这个威胁深深不以为然。依她的看法,只有最美丽的人儿才能成为奉杯者,麦特在这方面还差得很远,虽然麦特自己绝对不承认这一点,有不少女孩曾经对他的脸蛋倾慕不已,当然,图昂也很可能根本不会完成婚姻仪式,反而只是会在他自以为平安无事、一切顺利的时候突然砍下他的脑袋。女人的心思从来都不简单,图昂更是让其他女人都只像玩家家酒的小孩子。
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一段路,连一座农场都没有看到,直到太阳越过天顶大约两个小时,路边突然出现了一座颇具规模的村庄,铁匠锻打金属的声音隐约从那里传来。村里的房子全都是用粗大的木料搭建而成,墙壁上刷着白色的石灰浆,尖屋顶上铺着厚实的茅草,立着高高的石砌烟囱,其中一些房子足够三层高。这些村舍勾起了麦特的回忆,不过他却说不清那是怎样的回忆。村庄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看不到农场的影子。一般来说,村庄周围都应该环绕着一些农场,以维系村民的生活,并从村庄中获取日用物品。这里的农场一定都被树林遮住了。
更让麦特奇怪的是,这里的村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的这支耀眼夺目的马车队。路旁有一个人,上身只穿着衬衫,正在用脚踏砂轮打磨一把短柄斧,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又俯下身埋头工作了。一群小孩子跑过一个街角,冲进另一条街里,根本没有朝马戏团的方向多看一眼。这实在是很奇怪,大多数村中的孩子只要看见一辆商人的马车,也会立刻停下脚步,把它仔细端详一番。这时,一名卖货郎赶着他六匹马拉的大篷车从北方跑了过来,那辆车高大的帆布车篷几乎完全被瓶瓶罐罐、锅铲壶盆之类的东西遮挡住了。他也会是村民们很感兴趣的人,即使是在繁忙的贸易路线旁边的大村镇,也要依靠卖货郎带来大部分必需的生活器具,但并没有人注意这名到来的卖货郎,也没有任何兴奋的叫喊,村民们只是在默默地做着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在距离那个村子大概还有三百步的地方,卢卡从马车驭手位上站起身,越过自己马车的车厢向后面高声喊道:“我们就在这里歇脚。”他指了指一片开满了野花的草地,猫雏菊、跳跳花和一些也许是爱人结的小花点缀着这片已经有一尺高的春草。然后他坐回到位子上,开始催赶马匹向那里走去,其他车辆也紧随在后,车轮在浸透了春雨的土地上压出一道道辙印。
当麦特朝那片草地调转过马头的时候,他听到那名卖货郎的马踢踏石板路面的声音,这声音让他立刻直起了身子,这条路上铺着石板的时代还是在……他又让果仁转回来。那辆大篷车正走在村庄旁的大道上,从村旁经过的路面上全都铺着平整的灰色石板。那名卖货郎是个戴宽檐帽的圆胖男人,他看了一眼路面,摇摇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村子,再摇摇头。卖货郎们总是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走各处,他一定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上百次了,他一定熟悉这里的情况。这时,卖货郎已经让马车停下,把缰绳系在笼头上。
麦特将双手拢在口边,用最大的力气高喊:“嘿,快走!用你最快的速度!快走!”
卖货郎朝他瞥了一眼,然后以一个胖子极罕见的灵活动作从驭手位上跳起来,像卢卡一样堂而皇之地一挥手,开始向村民们大声喊话。麦特听不清他的话,不过他知道卖货郎在说些什么,无非是他在一路上听到的来自世界各处的讯息,以及他都带来了什么货品,这些货品又都是多么物美价廉。但没有一名村民听他的叫卖,甚至没有一个人为他略有驻足。
“快走!”麦特继续呼喊着,“他们是死人!快走!”在他身后,有人发出惊呼,也许是图昂,也许是赛露西娅,或者同时是她们两个人。
突然间,卖货郎的马发出一阵嘶鸣,开始疯狂地甩着头,就好像某种极度的恐怖已经让它们陷入癫狂。
果仁也害怕得跳了起来,麦特却一时抽不出手按住它,果仁不停地绕着圈子,只想逃跑,无论朝哪个方向,只要能逃走就好。马戏团中的每一匹马都听到了自己同类的嘶鸣,纷纷发出畏惧的低鸣。狮子和熊在咆哮,很快,老虎也加入其中,一些马戏团中的马同样开始发出那种凄厉的嘶叫,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索具的羁绊,马戏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麦特坐稳身子,努力要控制住果仁,他目光所及,每一个手握缰绳的人都拼命想要控制住瞪大双眼的马匹,以免它们逃走或者伤害自己。图昂的母马和赛露西娅的褐马也在蹦跳,麦特先为图昂担心了片刻,不过她似乎把艾金控制得很好,如同她策马在林中飞驰时那样。赛露西娅虽然不能那样自如地操控马匹,不过也在鞍子上坐得很稳。然后麦特又回头瞥了一眼那名卖货郎,再摘下帽子,朝马戏团扫视了一圈。终于,他牢牢地控制住了果仁,它不住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了很长一段路,不过它毕竟不再试图逃跑了,只是现在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总是这样,他总是遇到这样无法挽回的事情。那名圆胖的卖货郎把帽子捏在手里,已经跳下马车,想要看看自己的马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