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6/7页)
这可真叫人灰心丧气!
“他是人生的囚犯。”我伤心地说,“不能得到自由。”
“不,就他自己而言,他不能从他孩童时代的第一个行为的结果上得到解脱。但是我可以给他自由。”
我惆怅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已经改变了你们村子里很多人的人生。”
我试着去谢他,但是发现很难做到,于是就省略了这个做法。
“我还会带来其他的改变。你认识那个小丽莎·波兰狄特吗?”
“哦,知道,每个人都认识她。我母亲还说她如此甜蜜和可爱,跟其他小孩都不一样。她说,她长大后会成为村子里的骄傲。她现在也的确是村子里的偶像。”
“我要改变她的未来。”
“叫她的未来更好?”我问。
“是的,我还会改变尼克劳斯的未来。”
这下我高兴了,我说:“我就不需要去对他那方面进行询问了,你肯定会对他慷慨以待。”
“这正是我的打算。”
我在想象中径直构建起尼基[4]的伟大未来,已经把他想象为一个赋有名望的将军,或是法庭上的高级法官,这时我注意到撒旦正在等待着,看我现在还想说什么。
我有点羞愧于把拙劣的想象暴露给了他,我等待着他的挖苦,但是他并没有挖苦。他继续就他的话题侃侃而谈:
“尼基的生命被指定为六十二岁。”
“那极好。”我说。
“丽莎的寿命为三十六岁。但是,我已经告诉了你,我会改变他们的生活和寿命。从现在起的二又四分之一分钟之后,尼克劳斯将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雨正吹进窗子。已经注定,他会起来关好窗户,然后再次入睡。而我已经指出,首先,他会起来关好窗户。而这件琐事将完全改变他的人生。他将在早上比他注定的链条规定的起床时间晚两分钟起床。结果,之后,没有任何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再跟原来的链条所规定的细节一致。”他拿出手表,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尼克劳斯已经起床关上窗户了。他的人生被改变了。他的新的生涯就要开始了。结果将会显现。”
这席话叫我毛骨悚然,他所讲的实在怪异。
“但是因为这个变化,从现在起的第十二天,将发生注定的事情。首先,尼克劳斯将拯救丽莎免于溺死。他将恰好在那个时刻赶到现场——十点零四分,这刹那的一刻是很久以前就注定的——她还只淹没在浅滩里,很容易被救起,也肯定如此。但是,现在,他将晚了几秒钟,丽莎挣扎着已经落进更深的水里。他将尽最大的努力去救她,但是他们双双都淹死了。”
“哦,撒旦!哦,我亲爱的撒旦!”我叫了起来,眼泪噙满了眼眶。“救救他们吧!别叫这样的事发生。我不能忍受失去尼克劳斯,他是我亲爱的伙伴和朋友;还有,想想丽莎那可怜的妈妈吧!”
我紧紧地抓住他,乞求着,申辩着,但是他不为所动。他叫我重新坐下来,告诉我应该听他把话讲完。
“我已经改变了尼克劳斯的人生,同时也改变了丽莎的人生。如果我没有这么做,尼克劳斯就会救活丽莎,然后他会因为浑身湿透而患上一场感冒:然后一场属于你们种族的那种荒诞古怪的、杀伤力极大的猩红热就会随之而至,招致悲惨的结果。在以后的四十六年当中他将卧床不起,像一段瘫痪的木头,又聋,又哑,又瞎,日日夜夜为盼望解脱而祈祷。你还要我把他的人生再重新改变回来吗?”
“哦,不,不,不要,看在上帝的分上根本不要。以宽容和怜悯,就让事情随它去吧。”
“这样最好。我不能改变他人生中的任何其他环节去帮这样一个大忙。他有一百万种可能的人生,但是其中没有一个值得去过。其中都充斥着痛苦和灾难。但是由于我的干预,从现在起十二天后他将采取一个勇敢的举动,一个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六分钟的举动,可以补偿我给你讲过的那四十六年里全部的悲哀和痛苦。这就是我刚才想起的一个例子,当时我讲到有时候一个行为可以带给行动者一小时的幸福和满足,却要以多年的痛苦作为代价或惩罚。”
我不知道可怜的小丽莎过早地死去,能将她从什么当中拯救出来。他讲解了他的思想:“从事故之后十年的缓慢恢复的痛苦中,然后又从十九年肮脏、羞耻、堕落的罪行中,最后的结局是死在行刑者的手中。从现在起十二天以后她将要死去;她的母亲如果能够做到就要拯救她的生命。啊,难道我不比她的母亲更善良吗?”
“是的,的确如此,你更明智。”
“彼得神父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审了。他将被宣判无罪,因为证明他清白无辜的证据是难以攻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