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3页)
弥尔顿告诉她,要有耐心,大角色会有的,但她得先演一些小角色。他给她找到了一部华丽言情片的角色,在爱尔兰西海岸拍摄,故事讲的是一个年轻女孩怀上了当地一个贵族的孩子,计划复仇。剧本是一位获奖编剧写的,导演之前的作品也非常出色。迈克·吉利斯皮是主角。朱诺演的是酒吧里的调酒师。她有两句台词。
朱诺很快读完了剧本,非常喜欢。她还做白日梦,想着演女主角的演员得了肺炎,然后让朱诺顶替,因为剧组的人看到了她的才华。不过事实是,女主角整个拍摄过程中都很健康。但迈克·吉利斯皮注意到了她。他太注意她了。
到爱尔兰之前,她从没见过那样的雨。雨一直在下,但却是绵绵的,好像肌肤在不停地被轻吻。
“这雨就不停吗?”她问他,他只是大笑。
“我是从没见过。”
还有那种味道。她很爱那种燃烧泥炭的味道,让潮湿显得更加突出;还有那里的色彩,模模糊糊,像是蒙着一层雾,一切都仿佛没有完全聚焦,像是忘记了戴眼镜。
他把他的奶油色阿兰毛衣借给她。她穿在身上太大了,但她觉得安全、特别,有被爱的感觉。她穿着这件毛衣和牛仔裤去了酒吧,头发乱糟糟的,素面朝天,他们坐在炉火旁,喝着黑啤,她觉得自己从没这样幸福过。她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然后,拍摄的最后一天,她的梦被撕碎了。她对他那么有信心,结局却令她震惊。她总以为他们会继续下去的。她没发现任何暗示,根本不知道只是暂时的。
他们站在悬崖上,他站在她身后,双臂搂着她。她的身高刚好到他的下巴下面。风呼呼地刮,但他很强壮、坚定,她不害怕掉下去。一切都是灰色的:云朵、天空、石头,像多尼盖尔粗花呢一样灰,除了点点白色的浪花,浪花如吃得过饱的马儿,躁动而欢快,互相追逐着跑上岸,摇着尾巴。
“啊,”迈克说,“这段时间还挺有趣的。”
“确实。”她答道,以为他说的是电影的拍摄。
“那好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悔意,好像喝了五分之一杯黑啤的惆怅,可他还一杯都没喝呢。
“我们还可以再回来啊。”她用双手覆住他的,“我肯定马龙太太会欢迎我们的。”
马龙太太是他们住处的房东。
她感到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
“亲爱的,”他说,他的语气让她的心跌到了谷底,“不会有下次了。这就是结束了。”
她转过去面对他。
“什么?”
他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你必须理解,你知道规则的。你签约的时候,没人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她很困惑。
“这只是……”他想着合适的词。他想出来了,却觉得不该说,“你知道的。”
“什么叫‘你知道的’?”
他耸耸肩:“一段风流?”
她后退一步。他伸手拉她回来。他们离山崖很近了。
“风流。”她很难说出这个词。
“你知道的吧!”他聚精会神,眯着双眼。
她摇摇头。
“那你以为这是什么?”
她快要无法呼吸,连吸了几大口空气浇灭恐慌。她捂着腹部,感觉像是有外科医生拿刀子把她的重要器官挖出来了,还没用麻醉剂。疼痛灼烧着她的内脏。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他关切地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行了,别这样。”
她把他的手甩开:“起开。”
“没这个必要。我们只有最后一晚了,要好好利用。”
她开始奔跑。她跑啊跑啊跑,在雨中跑下山崖,到了路上。他们还要拍一个场景,但她不在乎。这部电影可以去死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在路上。雾气在聚积,她感到肺里黏黏的。
她边跑边把毛衣拽起来,脱了下来,扔进路边的晚樱丛里,最后她只穿了一件长袖外套,有它挡着才免于被剐伤。其他东西都扔掉了,钱包,几乎所有衣物。
她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歪歪斜斜的路标给了她一个选择。
一辆车停了下来,是负责化妆的女孩。
“进来,亲爱的。”朱诺只是紧了紧双臂,“进来!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这样得冻死。我带你去我那儿。”
那女孩让她从灌木丛里取回毛衣,然后去朱诺的住处取来她的东西。她给了朱诺一条毯子,让她睡在沙发上。朱诺没睡着,很早就起来赶去机场的大巴,上了第一趟回伦敦的飞机,这样才能不跟剧组其他人一起回去。她在公寓里躲了很多天,直到弥尔顿来把她揪出来。他从剧组里另一个人那儿听到了整个故事。她吓坏了,羞辱极了,发誓再也不要离开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