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创奇迹(第2/6页)
“那你现在可以回到老部队去了。”站在旁边的一名中校冷言评论。
乔治·施密特是戈培尔[1] 手下的一名文宣人员。正当他拍摄画面时,组长开车过来,提醒他戈培尔要的是英国战俘的照片——施密特拍到了吗?
施密特回说英军全走光了。
“嗳,”组长说,“你现在是官方摄影记者。要是没拿到英国战俘的照片,你就是前任官方摄影记者了!”
施密特二话不说,立刻赶往战俘营。他看到三万到四万名法军,却还是没见到英国人。他仔细搜寻,果然得到报偿。人群中有二三十名英国大兵夹杂其间。施密特把他们拉到前排,开始拍照。这天终究化险为夷。
确实,绝大多数英军都已撤离,但他们同时带走数量庞大的法军。超过两万六千人挤在最后一批离开敦刻尔克的船只甲板上。“梅德韦女王号”在清晨浓雾中摸索着前往多佛时,船尾甲板上有一名军官弹奏曼陀铃,想办法替已经开始思乡的法国大兵加油打气。在“军刀号”驱逐舰上,狄恩中校用法文对船上乘客发表演说,引来一片欢声。他拿拥挤的“军刀号”跟豪华的“诺曼底号”邮轮比较高下,把大伙儿逗得很乐。
回程通常平静顺利,但并非一概如此。比利时的“福熙号”拖网船接近英国海岸时,“莉达号”(Leda)驱逐舰赫然走出浓雾,撞上了它。“福熙号”立即沉没,把三百名士兵抛到海中。
阿布里亚尔上将和其他高阶军官搭乘的法国汽艇“VTB25号”听到呼救声,匆忙赶往现场。但是浓雾对所有船只一视同仁:“VTB25”撞上沉船残骸,推进器损毁,导致它无助地在海上漂漂荡荡。
最后,“麦尔坎号”驱逐舰出现了。海尔赛上校指挥若定,船组人员顺利救起一百五十名生还者,并且抛了一根绳索给“VTB25”。阿布里亚尔上将终于在上午六点左右,略为不光彩地被拖回了多佛。
大雾差不多在此时退去,但是并未对年轻的特里尔中尉有所帮助。这位法国中尉负责指挥“爱蜜莉德尚号”疏浚船,他彻底迷路了,而当他跟路过的船只询问方向,却听不懂对方的回复。他试着跟船,却在马加特外海撞上磁性水雷,轰然爆炸。船只在半分钟之内带着五百名士兵沉入海中。
克拉布兹上尉设法从沉船的残骸中脱困。上周他也跟着“美洲豹”驱逐舰落海,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他在水中载浮载沉,挣扎着浮出海面,听到同船的沃克斯上尉在喊他:“哈啰,哈啰!我们来唱歌吧!”
就这样,沃克斯突然拉开嗓子高唱《出征曲》——一首著名的法国进行曲[2] 。克拉布兹没心情加入,于是渐漂渐远。等到两人都获救以后,沃克斯责怪他没在海上唱歌:“在那种情况下,每个有情有义的水手都该那么做。”
他或许是对的。撤退舰队上的操作人员需要用各种想象得到的方式来鼓舞士气。“爱蜜莉德尚号”是第二百四十三艘折损船只,绝大多数船员都已濒临崩溃边缘。四日早上,阿布里亚尔上将在多佛城堡会见拉姆齐,双方同意是结束“发电机计划”的时候了。阿布里亚尔表示德军正逐渐逼近,法军已弹尽援绝,而留下的三万到四万名人员并非作战部队。他只有最后一点说错了:悲凉地站在敦刻尔克码头上的部队当中,包括几名最杰出的法国战士。
巴黎在上午十一点给予官方许可,下午两点二十三分,英国海军总部正式宣布结束“发电机行动”。拉姆齐终于从疲惫与压力中解脱。他开车北上桑威赤(Sandwich),打了一场高尔夫以示庆祝。总杆数七十八——绝对是他一生中的最佳成绩。
过去几天如此劳神费心,他甚至没有时间写信给“亲爱的玛格”,但她仍然不断送芦笋和姜饼过来。现在六月五日,他再次提笔:“这次援救行动令人惊叹,成果远超乎想象。”他试着描述他们的成就,但是听起来很尴尬,而且充满自我吹嘘。他是个落实行动的人,不擅于写信。他匆匆写下结尾:“无尽的爱,亲爱的玛格,你带给我无比的慰藉。”
除了解脱之外,拉姆齐也得到深刻的自我证明。他从未走出那段黯然无光的岁月,他跟贝克豪斯上将的决裂把他伤得太深。如今,敦刻尔克弥补了一切,如雪片般飞来的感谢信让他倍感窝心。
他珍惜每一封来函,包括他的理发师写来的信。不过最感人的,莫过于一封署名“伍德考克太太”的来信。她是英国大兵的母亲,与拉姆齐素未谋面:
我是《每日快报》的读者。今天在报上读到有关敦刻尔克的伟大功绩后,我觉得有必要亲自写信对您表达感谢之意。我的儿子是成功逃出来的幸运儿之一。我还没见着他,但他就在英国的某个地方,那样便已足够。我的小儿子约翰·伍德考克四月二十六日在挪威伤重不治,所以您可以想象我有多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