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s(第2/2页)
“朋友,我也不容易。”
她对我皱起眉头。“我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爱上你,非得爱上他?他是个很差劲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自己降格了,崔维。但有时候他走进房间,我感觉自己快要为爱而昏厥。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同情凯西。弗兰克就是我的小艾伦。帮帮她吧。”
我告诉她我会考虑的。在这湿热的夜晚,我陪她走到她的小车旁,看着她开走,带上完好的丰腴,回到乖戾的弗兰克身边。我期待着人们为我的演说和奖杯掌声雷动、吹响小号,却只听到海水拍打船身、游艇码头与公共海滩之间平坦的柏油马路上传来模糊的车声、混成一团的各路音乐、船上的笑声、醉酒之后口齿不清的说话声,还有一只蚊子在我的脖子上嗡嗡直叫。
我朝水泥码头踹了一脚,脚趾生疼。现在是玩伴的年代,而且显而易见,是个欺骗的年代。据说这个年代充斥着放纵而可爱的兔女郎,对她们来说,性是欢乐的社交福利。所谓的新文化。而且她们确实存在,数量惊人,等你出手,但有趣的是,这些人让你提不起兴趣。一个不保护自己、不珍视自己的女人对别人也不会有太大价值。她们成了那种舒适的小玩意,就如给客人用的毛巾。她们讨人喜欢的闲言碎语,还有放松享受时的放声嬉笑,也和绣在客人毛巾上的首字母一样做作。只有自尊、有深度、充满情感张力的女人才值得爱,要得到这样的女人,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说谎,让欺骗玷污你们的关系;要么接受你们的关系、情感上的责任,以及她必然渴求的永恒。“我爱你”只能用这两种方法说出口。
但饥渴也是切实存在的。我不自觉地慢慢走向阿拉巴马·泰戈的豪华大游船,那是他一年到头开海上派对的地方。人们象征性地和我打招呼。我弄了杯酒,摆出一副无比可亲的样子,保持适度的神秘感和恰到好处的幽默,同时仔细观察人群里的关系,直到挑出两个候选人。我选了一个年轻的红发妞,来自德州瓦克市,叫莫丽·贝阿·阿舍。我小心地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拖着她回到“缺角同花”。她醉醺醺的,不过很乐意。她觉得“缺角同花”是一艘小巧可爱的旧船,然后在上面蹦蹦跳跳,对着船上的装置设备大呼小叫,像只活泼的小猫,直到上床时间终于来临。她使出学来的技巧和天生的勤奋,完成她的社交活动。然后我们躺下,互相恭维几句。她跟我说了她的大麻烦——是回到贝勒大学读完最后一年,还是和那个无可救药爱上她的可爱男生结婚,还是接受休斯敦一家可爱的保险公司超棒的工作。她叹了口气,像个姐姐似的亲了我一下,像个朋友似的轻轻拍拍我,然后起身补妆,把自己塞回短裤和露背装里。我把从另一艘船上带来的两个杯子倒满酒,陪她走回泰戈的派对。我又待了十五分钟,以示礼貌。
黑暗中,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感到悲伤、衰老、倦怠和被欺骗。莫丽·贝阿的真心程度,和水手们在日本码头买的充气娃娃差不多。
黑暗中,我回想起凯西·克尔凌乱的沙色头发下,那双谦卑的褐色眼睛。莫丽·贝阿,她的乳房白皙坚挺,上面散落金色的雀斑,她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被生活如此羞辱,因为她永远不会对现实的残酷深有体会。她永远不会被自己的幻觉所伤害,因为它们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当曾经的幻觉褪去,她总能找到新的。但凯西坚守在过去。爱的幻觉,神奇地变成了耻辱的回忆。
也许我憎恶自己心中的小艾伦。散仙崔维斯·麦基的那些无忧无虑的同伴要是听到他的夜晚思绪,该有多么惊讶。崔维斯·麦基,那个身手矫健、肤色黝黑、在船上鬼混的大个子,那个卷发、浅色双眸的把妹达人,那个捕杀凶悍海鱼的家伙,那个喜欢在海滩闲逛、喝杜松子酒、妙语如珠、不爱惹是生非、反对偶像崇拜、不信教、好争辩的家伙,那个拳头硬朗、满身伤疤,不为井然有序的社会所容的家伙。
但怜悯、愤怒与内疚最好藏起来,别让寻欢作乐的同伴们看到。
只有在夜晚,才让这些思绪浮现。
麦基,你真会做人啊,老弟。
可爱的小老弟。
那晚,我本该待在宁静无事的家里。但凯西·克尔闯了进来,打破了宁静。最终,我坦陈自己搞上德州红发妞,不是因为我拒绝了苏苏的泡泡浴之乐,而是因为我试图回避凯西抛下的挑战。我的钱还够晃荡几个月,但凯西带来了躁动和愤怒,促使我羞愧地爬上跛脚的白马、敲掉盔甲上的铁锈、举起弯曲的长矛,大喊一声“冲啊”。
决定之后,我旋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