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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台湾这些年(第2/6页)

474个生命的长眠之地。

在这最后的废墟上,有一些人曾经回到过这里,在墙壁上留下许多纪念的诗句:““小林故乡”“归途路漫长”……这座奇迹般留存下来的房子,像一座活的纪念碑,写满了人们的悼念,以及与死亡与消逝的无休无止的搏斗。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人跪倒在这里,脸上淌着两行清泪,颤颤巍巍地刻下这句话的画面。

扭头不见了梁红,她在远处废墟上的杂草间蹲着,背对着我们,肩膀阵阵抽动。我起身向她走去,她听见声响回头看了一眼,眼眶红红的,见我走近,她连忙把墨镜戴上。

我靠着她蹲下,伸出手搂紧了她。

恍惚间,我们仿佛又回到2008年的汶川,那个丧女的父亲呼天抢地的脸又浮现在了眼前。那场地震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以及人生的轨迹,我们俩也扭转了原来生活的船舵。生命无常,我们无力对抗自然,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我们出门,相伴旅行,去探索人生更多的可能。路上很精彩,良辰美景,城镇乡村,各种肤色的人,各种有趣的事情……但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回想起汶川地震,心里依然会觉得堵得慌。不是对自然无情的无奈,而是对逝者的悲悯,以及心痛生者的度劫。

脚下地底的小林村,白骨累累,他们都曾鲜活真实地存在过。

为了忘却的纪念。

拔一条河

在甲仙最颓废的时候,猫都懒得在这里打盹。离开的离开,未走的人也迷茫而消极地准备着更坏的消息到来时,一则旁人看起来再小不过的事情却让甲仙乡民为之一振。2013年,甲仙小学的学生获得高雄市拔河冠军。

整个甲仙都沸腾了,“这是一个契机,小朋友就算输了,也没放手,想起我们的生活,我干吗要放手?就算是要放手,也轮不到我们。”阿忠哥说道。

我和梁红不解,何以一场拔河比赛能够达到这样的救心之效?

阿忠哥见我半信半疑,决定带我去甲仙小学看看。学校规模不大,灾害过后,很多家长把孩子带到外面的学校就读,剩下的学生大都是家庭条件比较不如意的,学生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敏感和自尊。

我们夫妻俩在很多地方,北京、上海、洛杉矶,都做过分享会,分享我们这几年在路上的故事,在甲仙小学这一次,是我和梁红最动情的。这群小小年纪就经历过许多生死大劫的孩子们,他们依然带笑的脸,他们闪烁着希望的眼神,让我们无法不动情,无法不激动。我们在讲台上分享着,我们也在被他们感染着。

索马里街头,寒极雪地,太平洋中心,墨西哥圣井里,南极长城站滩头……我们和孩子们一起,随着视频回忆着路上的惊险刺激和广阔壮美。

“食人鱼有多大只?”交流会上,一个男孩眨巴着好奇的双眼问我。

我笑着用手比画道:“食人鱼小的这么大只,大的这么大只,但每一只都特别地好吃。”全场哄笑。孩子们的脸上一副未受欺负的神情,对更远的外面世界里的未知,充满向往。

在拔河训练室里,摆满了奖杯、奖牌,那是甲仙小学拔河队这几年的成绩,是这些孩子们的荣誉勋章,也是甲仙这片土地的希望之源。

我意外发现了一排旧鞋,鞋底一律磨得溜滑,鞋尖也都不争气地开嘴了,但它们却被像宝贝一样供奉起来,整齐地码在一起。甲仙小学的拔河教练张永豪说,这是甲仙小学拔河队刚成立时留下的,谁都舍不得扔掉。

训练室有几个铁片垒起的吊石,学生们身上绑着绳索,奋力拉起吊石,这是小学生拔河手们的训练器材。梁红自告奋勇地上去试了试,小脸涨得通红,吊石依旧纹丝未动。一小孩走过来,轻易就拉起60公斤的吊石,问他多重,小孩不好意思地说道:“55公斤。”

梁红不服气,要组队跟他们PK。我、梁红、阿忠哥,再搭配一个学生,我们混合组290公斤对阵小学生组270公斤,我们还讨了20公斤的便宜。我想着自己毕竟身宽体胖,不能太欺小,决定留点蛮力。

“预备”,教练一声令下,对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喊杀声。孩子们一齐后仰,双脚抵死顶住地面,靠鞋面与地面的摩擦力站定。我们这边因为缺乏统一口号,已经自乱阵脚,而对面偶有小朋友倒地,手也始终死死拽住绳子。孩子们的眼神坚定,释放出强大的气场。我开始能理解,为什么这群孩子,能给甲仙带来希望。

教练张永豪说:“孩子们参与拔河运动之后,他们会找到自信心和成就感,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在这个团队运动中,也能找到同学之间的向心力、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