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地鼠(第2/2页)

—— 大山雀

—— 公鸡

—— 母鸡

—— 鱼

—— 螃蟹

—— 偏顶蛤(金把这个词划掉了)

—— 马

—— 牛

—— 驴

—— 骆驼

这是一张有点可怜的表。金的户外活动一定很贫乏。下次我得带他一起去那个有很多麋鹿出没的地方。我知道这么个地方。

我一进咖啡馆就看到肯和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坐在那儿。肯告诉我其中一个马上就要完成物理学博士学位,而另一个刚从医学院毕业,即将成为精神科医生。我打了个招呼。

肯问我最近干吗,我说我退学了,开始扔球,因为突然之间一切变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这显然是肯不大关心的新闻。他没有追问,只是问我有没有遇到新的女孩儿。

我说我一个都没遇到。肯就不说话了。我和另外两个人聊了起来。物理学家问我,我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选择很潮很时髦。我问他说的是不是疑惑。他的意思是不是我作选择的时

候是否感到很困惑。他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选择很潮?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我说是的。精神科医生点头说这样就对了。如果我不这么觉得我就是神经病。

我们为我不是神经病干了一杯。

我跟物理学家说我在看一本关于时间的书。

我举了几个速搜关键词:爱因斯坦、相对论、重力、时间不存在。

存在,当然存在,他说。

我求他别开玩笑。我说这对我很重要。

物理学家说相对论什么的他不是很有研究。几年前作业里出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关心过。

不是很多人理解相对论,他说。

但是他听说懂的人都觉得这是个很美丽很优雅的理论。我问他是不是理解时间在帝国大厦顶端比在脚下慢。他摇头。他不理解,他说。但是他毫不怀疑这是真的,他曾学习着去接受它。

他学会了接受这个事实。基本方法就是设法思考其他完全不相关的东西,他觉得我应该也这么做。

莫名地,肯说起一个与他交往甚密的女孩儿。又是个荤笑话。我不置可否地听到底。然后问肯觉得中央统计局怎么样。他很热衷,我说很好。

然后我说我要回家睡觉了。你有空就给我打电话吧,肯说。一定,我说。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感觉我应该买个什么东西来弥补一下与肯见面对我造成的创伤。我觉得我倒退了两大步。

玩具店开门的时候我已经站着等了整整三刻钟。我已经列好了表。

—— 能帮我发泄打人的冲动

—— 颜色鲜艳

—— 能反复使用

—— 发声音

—— 让我忘记肯和时间

这些条件对玩具店里的东西来说已经不少了。对不管什么店来说,这些要求都不算少。

但或许还是可以办到的。我花了很长时间。店里没有其他顾客。我沿着货架晃悠的时候,店员的目光一直紧张地跟着我。我已经表示不需要帮助。这问题我必须亲手解决。突破口出现在BRIO专柜。那里放着一个我从小就认识的玩具。

它有潜质满足以上所有要求。是一副打地鼠。盒子是红色的,很漂亮,上面画着一个打地鼠的小男孩儿。地鼠洞是黄色的,上面印着红色大写的BRIO。该打的地鼠们也是黄色的,腿是蓝色的。锤子是红色的,一阵快感传遍全身。

我记得打地鼠是个很爽的游戏。当所有的地鼠都被打进地鼠洞里的时候,这感觉很靠谱。世界真美好。一切都是有意义的。然后就可以把地鼠洞翻转过来再打一遍。这是一个让人觉得靠谱的永动机。我不需要再挑了,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如果我连续打很久,或许我会找到放之天下而皆准的真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于是我买了个打地鼠,骑车回家。今天是我开始打地鼠的日子。现在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