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集(第8/10页)

再听不见夜莺的歌喉,

在黑夜里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也许我记得你,

我也许,我也许忘记。

诔词

安诺得 作

散上玫瑰花,散上玫瑰花,

休搀杂一小枝的水松!

在寂静中她寂静的解化;

啊!但愿我亦永终。

她是个希有的欢欣,人间

曾经她喜笑的洗净,

但倦了是她的心,倦了,可怜,

这回她安眠了,不再苏醒。

在火热与扰攘的迷阵中

旋转,旋转着她的一生;

但和平是她灵魂的想望,

和平是她的了,如今。

局促在人间,她博大的神魂,

何曾享受呼吸的自由;

今夜,在这静夜,她独自的攀登

那死的插天的高楼。

枉然

你枉然用手锁着我的手,

女人,用口擒住我的口,

枉然用鲜血注入我的心,

火烫的泪珠见证你的真。

迟了!你再不能叫死的复活,

从灰土里唤起原来的神奇;

纵然上帝怜念你的过错,

他也不能拿爱再交给你!

生活

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

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

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

手扪索着冷壁的黏潮,

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

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

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

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

五月二十九日

残春

昨天我瓶子里斜插着的桃花

是朵朵媚笑在美人的腮边挂。

今儿它们全低了头,全变了相——

红的白的尸体倒悬在青条上。

窗外的风雨报告残春的运命,

丧钟似的音响在黑夜里叮咛:

“你那生命的瓶子里的鲜花也

变了样:艳丽的尸体,谁给收殓?”

残破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

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里奔跑:

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

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

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生尖角的夜凉在窗缝里

妒忌屋内残余的暖气,

也不饶恕我的肢体,

但我要用我半干的墨水描成

一些残破的残破的花样,

因为残破,残破是我的思想。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

焦枯的落魄的树木

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着绝望的姿势。

正如我要在残破的意识里

重兴起一个残破的天地。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闭上眼回望到过去的云烟。

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

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

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

我有的只是些残破的呼吸,

如同封锁在壁椽间的群鼠,

追逐着,追求着黑暗与虚无!

活该

活该你早不来!

热情已变死灰。

提什么已往?——

骷髅的磷光!

将来?——各走各的道,

长庚管不着“黄昏晓”。

爱是痴,恨也是傻,

谁点得清恒河的沙?

不论你梦有多么圆,

周围是黑暗没有边。

比是消散了的诗意,

趁早掩埋你的旧忆。

这苦脸也不用装,

到头儿总是个忘!

得!我就再亲你一口:

热热的!去,再不许停留。

卑微

卑微,卑微,卑微;

风在吹

无抵抗的残苇。

枯槁它的形容,

心已空,

音调如何吹弄?

它在向风祈祷:

“忍心好,

将我一拳椎倒。”

“也是一宗解化——

本无家,

任飘泊到天涯!”

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