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散记(第9/9页)

她究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许多年前,这里的原住民大约主要是藏族和纳西族,部分彝族,傈僳族,白族和独龙族则散居在山间水畔。后来普米人从北方随军南征有功,竟也在此留下,完整地保存和繁衍出一个民族。这里的回族人也很多,他们则多是左屠夫平西时辗转逃难而来的哲合忍耶派回民--按张承志的说法--这是最难忘记仇恨的一支人。但他们却在这块土地上,终于埋下斧头,化剑为犁,成为其他民族的睦邻兄弟。

100多年前,上帝也派使徒来眷顾这块土地,并且也在这些宽厚慈悲且木讷的牧民农人中,传下了他们的福音。虽然时值今日,这里仍旧过着一种古朴而简单的生活,挤奶,打茶,饮酒和歌舞,依然是快乐的源泉。但多数过客,都会油然而生一种临别踟蹰的怅然。甚至许多人,宁把他乡当故乡,视此为终老埋骨的梦乡。

我们在为这里找一个主题词,我们找到了一个词--和谐--虽然此词有可能被人张冠李戴,有可能被人欺世盗名,但在这个充满冲突和暗算的世界,这里,还基本当得起我们对此词的正确理解。

我不知道我对这里的潦草描述,是否真正抵达了每个人心中的香格里拉。我不知道我的短暂驻足,是否能够做到倦鸟歇翅落地生根。我们客栈的大门正对着白鸡山,山腰是墓园,山顶是白鸡寺。某日,我和赵野爬上了黄昏的墓地,我们坐在碑碣间突然谈起了死亡。我忽然想起【西藏生死书】所要完成的普世劝慰,不过是一种死亡教育。死亡,并不是从天而降的厄运,它是与生俱来的宿命。所谓生活生命,不过是死亡的一种过程。我们的身体,每天都在一点一点死去。昨天枕上的落发,今日胃里的溃疡,都是我们刚刚死去的局部。但悲哀的是,我们却总要拿这仅余的残肢,去祈求博取永恒和不朽。

我们在暮云璧合时下山,我们听到了黄昏的歌声,看见了华灯初现般的星空。仿佛正是这些永远的风景,带我们走到了香格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