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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呢,不过很快就醒了。”沙拉带着她走进客厅,梅雷迪思、阿美娜和两位她不认识的年长女人正在一边吃小胡萝卜,一边夸张地压低声音聊天,其实声音并不比平时的说话声小。露露和菲奥娜在厨房。露露一点儿都没有压低声音。菲奥娜显然也怀孕了,她隆起的腹部似乎让她那颀长、优雅的身体显得更颀长,更优雅了。
宝宝在摇篮里,周围这么嘈杂,他还在酣睡。小脸上没有表情,嘴巴微微噘着,脸颊随着鼾声轻轻起伏,不细看都觉察不出来。他的头发像用铅笔画上去的。他长得很可爱。婴儿长得都很可爱。
“这里每个人你都认识的。”沙拉的语调分明在提醒她,“你还记得我的莎伦阿姨吧?还有我的同事卡罗尔?”
“当然!你好你好!”罗伦冲着两个女人伸出手去,其实她不太确定哪个是莎伦,哪个是卡罗尔。不过没关系。从那天的下午茶后,她一直都没再见到阿美娜和梅雷迪思。那是沙拉婚礼后的一个星期天,几个亲朋好友小聚了一下。她和罗伯跟沙拉和丹四个人吃了馅饼和油酥糕点,几乎没怎么理会其他的客人。出于礼节,她和阿美娜、梅雷迪思稍稍拥抱一下,又亲吻了一边面颊。她们一点儿都不像曾经一起去旅行,一起穿着泳衣、戴着手镯、涂着防晒油、享受清澈的海水的闺蜜,这一切似乎都发生在别人身上。
“瞧这孩子多可爱啊!我都等不及想把他弄醒了。”梅雷迪思说,“我好想抱抱他。”
沙拉走进厨房去了。
“你最好别吵醒他。”阿美娜说,“我姐姐告诉我,严禁吵醒睡得正香的孩子。”
“可是你们怎么忍得住啊?”梅雷迪思热切地望着那个婴儿。
沙拉把梅雷迪思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伦。罗伦知道,沙拉举行婚礼的时候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她很满意,现在两个人打得火热。从梅雷迪思对这个宝宝垂涎欲滴的态度看,那个可怜的家伙是跑不掉了。
菲奥娜手里端着陶瓷茶杯走过来,茶杯在她手上像卧在巢里的小鸟。“嗨,罗伦!”她说。她的语调特别友善:那天婚礼上,罗伦和罗伯曾经跟菲奥娜和她丈夫山姆一起待了一个小时。他们四个坐在门廊,把碟子放在膝盖上吃着晚餐,然后一边吸着山姆的烟,一边聊天。罗伦喜欢菲奥娜,尽管她有点儿怕菲奥娜。她对特别漂亮的女人总是有一种敬畏感。怀孕强调出了菲奥娜体态的优美,也让她的脸蛋变得更美。她有点儿容光焕发。而且,她把头发剪短了,像个男孩子似的,让你一眼就看到她完美的脸庞、光滑的皮肤、柔美的鼻梁和亮晶晶的绿眼睛。
“恭喜!”罗伦说。当你不可能忽视别人怀孕的事实时,必须这么说,“什么时候的预产期?”
“十一月份。”菲奥娜说,“没多长时间了。你最近怎么样?罗伯怎么样?”
“他很好,谢谢。”罗伦说,“他很好,我很好,我们很好。”
罗伯很好。这可能是对他最简单的总结了:很好。他们之间还是老样子:一起吃晚饭或者看电影,再喝杯酒,沿着马路走一走,看看次等夏季联展,在公园里逛一个小时,或者在床上翻翻报纸消磨一个小时。八月份第一个星期,他们第一次一起外出度假。她觉得有种罪恶感,不管走到哪里,他们仿佛都带着个电灯泡:纽约市。
那是罗伯的主意:租车到赫德森山谷度假,尽管他们从来没见过那条河。他们在一家干净的大食杂店停了车,买了烤鸡肉和一些干意大利面食、汉堡配料、一瓶伏特加、十二瓶啤酒、一包奥利奥和收银台上所有的白痴杂志。度假村小别墅里有个热水浴池。静谧的夜晚,他们就坐在里面,等到全身热透后擦干上床睡觉,醒来后做爱。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就连手机信号都不是很好。她在草坪上铺一块床单,躺在上面一边看小报一边晒太阳。罗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鼾声如雷,醒来后把汉堡烤好。吃过东西,他们光着身子坐在浴池里又睡着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因为他们头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所以一点儿都不累。他们收拾好东西,开车去了附近的镇上,看了糟糕的画展,吃了过水面包圈,喝了冰咖啡,没有理会那些古董店。罗伯开车把她送回住处,然后独自去还车。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她迫不及待地盼着九月份的到来,现在终于到九月份了。她有三本新书上市,各种相关派对和活动都策划好了,空气中弥漫着“回校上课”的气氛,即便你是那种唱着“我不背书包,我不上学校”的人,也会因为这个世界回到轨道上而感觉宽慰。罗伦准备好了,她准备好实现自己的价值,准备好展示自己的实力,准备好变得更优秀,准备好更上一层楼。看在上天的分上,沙拉已经有孩子了。她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