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9/13页)

那个老师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对待历史,要看它产生的后果,您不觉得马拉和罗伯斯比尔给世界带来民主和自由的声音,促进了未来的整个欧洲民主化进程?”

郑桐说:“对不起,您混淆了概念,是法国大革命促进了欧洲民主化进程,而不是马拉等人,他们不过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一段血腥暴政的代表人物而已,雅各宾派的暴政统治只维持一年多,马拉等人已经成为一个血腥的集体犯罪集团,他们号召人们起来屠杀,点燃人们的仇恨之火,煽动人们的极端无政府主义狂热,他们以自由的名义剥夺无辜公民的自由,以平等的名义屠杀贵族,以国家安全的名义践踏法律,践踏人类的尊严,践踏人类至高无上的生命权。至于对法国大革命的评价,我同意一位历史学家的观点,他认为:就当时的法国而言,它是反人权的暴政。我们评价一个历史事件不在于它是否给未来和旁观者带来福音,而在于它是否给当时处于其本地域和当时代的人们带来福祉,因为人权是指当时当地的人权,而不是未来的人权,也不是旁观者的人权。”

那位老师说:“可是……先生,从我接触到的关于法国大革命的历史资料上看,它丝毫没有表现出您所说的血腥气,只是说到群众把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送上了断头台……”

郑桐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所以我觉得您在误人子弟,您要明白,教科书只能代表一种观点,而未必是历史的真实,您为什么不多看一些资料?象米涅的《法国革命史》,霍布斯的《利维坦》,博洛尔的《政治的罪恶》这些书,国内都有译本呀?”

“……等等,请允许我把书名记下来,我要读过以后再得出自己的观点,因此您刚才说的也只能是您的一孔之见。”

“我欣赏您此时的治学态度,顺便问一句,看您的岁数,文革初期时您已经当教师了吧?”

“那时我刚参加工作两年。”

“您是否被运动触及了灵魂?遭到过暴力攻击吗?”

“当然,那时候当教师的大都在劫难逃,挨斗和挨打是免不了的。”

“那我提请您注意,如果您还认为暴民政治的鼓吹者和嗜血者是英雄的话,并且继续把这种观点灌输给学生,那么您将来免不了还要挨揍,一个健全的社会应该是一个法治社会,一个重视人的尊严和生命的社会。对不起,我的话有点儿尖刻,请您不要介意。”

郑桐和蒋碧云走开了。

特遣队于黎明时分进入丛林,全队加上两个工兵营军官共二十人,按三三制原则,分为几个战斗小组,人数虽然不多,可都是选拔出的高手,每个人都能独挡一面,身为队长的钟跃民绝对相信自己手下的每一个队员。

清晨终于来了,视野内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丛林中弥漫着淡淡的晨雾,队伍行走在一片蒿草和灌木丛中,绿草中点缀着红色、黄色的小花,它的花瓣展开如托盘,中间露出嫩黄的花蕊。钟跃民还发现这里到处生长着纤细的桫椤,他是从《野外生存教材》上认识这种蕨类植物的,“桫椤,木本,茎高而直,叶片大,羽状分裂,茎含淀粉,可供食用。”

茂密的丛林中没有路,很难行走,宁伟带领尖兵组走在全队的前面,他们挥动砍刀砍倒挡路的植物,体力消耗很大。张海洋带领两个战士负责殿后,

整个特遣队行动迅速,配合默契。走在全队中间的钟跃民时时用指北针修正着方向,使他感到庆幸的是,特遣队员们每人除了按规定携带枪支和必要的弹药基数外,还背了一个盛满各类特种器材的背囊。他们在如此复杂的山岳丛林地区,背负着沉重的装备连续行军几个小时还能保持良好的体力,这不能不归功于多年来连队每天雷打不动的五公里越野,此时发挥了效用,大家都练出了超常体能。

带领尖兵组的宁伟发现周围的丛林渐渐变成了原始次生林,灌木丛越来越少,头顶上是高大的树木,脚下是葛藤荆榛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每走一步,都会被带钩刺的野藤绊住腿。林子又浓又密,明灿灿的阳光竟然穿不透繁枝茂叶组成的天幕,只是偶而从枝叶组成的网眼里透出几粒光斑。树下多年淤积的树叶软绵绵的,一脚踩上去便溅起一滩发出腐烂气息的淤黑臭水。眼前一棵大树上悬挂着网状的气根,在微微摇荡着,象一排排的绞索,前面似乎不是丛林,而是一条绿得发黑的,没有尽头的隧道。

带领尖兵组的宁伟突然蹲下,他向后面做出手势,全体特遣队员都伏下身子,钟跃民和张海洋来到队前。

钟跃民压低声音问:“有什么情况?”

宁伟盯着前方小声回答:“前面的丛林好象有点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