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螈(第2/4页)
憨螈摇头:“我妈说了,咱要和她们生下一堆小憨螈……”
正说着,前边的树木摇动起来。憨螈惊嘘嘘地站了,说一声“不好”,侧着身子就想跑开,却被一长声吆喝止住了。那声音粗疵疵的好不吓人:“憨螈你给我老实待着!”
憨螈身子一委蹲下了。骚狐赶紧变回村姑,颤颤地趴在那儿。
原来煞神老母从远处听到了巨大的叹息,就一路追赶过来。她瞥一眼骚狐,上前将其一脚踩住,用脚跟三转两拧就让它痛得显出了原形。“你这个畜牲色胆包天啊,敢勾引我家孩儿!看我不立刻撕巴了你!”说着提起它的两条腿就要发力,嘴里“嗯嗯”发狠。
憨螈一下挡住煞神老母,一声声哀求:“妈吔饶了它吧,妈吔,都是孩儿性急哩……”
煞神老母咬着牙:“我恨不得把你这只骚狐开膛破肚才好!人畜不通婚,你这么高的道行还不懂这个?敢破了我家规矩,该当死上几回?”
骚狐哭成了泪人,叩头不息:“小狐罪该万死,不过也怨老母的孩儿太俊朗了,他这副身子这张脸儿,谁见了都受不了啊,谁见了都得提着裤子满地乱窜哪!咱这辈子什么没见,比他再俊朗的咱可从来没遇上,我敢说你孩儿天下无双……”
煞神老母听了喜在心头,闭闭眼,一脚把它踹起:“看在动了真情的分上,就饶你不死吧。不过从今个起罚你给我当差三年,去周边村子里为我卖酒——你得把几大坛‘欢喜酒’全卖出去,让村姑们一个一个品尝……然后……”
骚狐心领神会,赶紧接上话茬儿:“然后俺就把她们引到林子里来,亲手交给这个俊朗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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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酒了卖酒了,仨钱儿一碗,俩钱儿一盅,咂巴咂巴嘴就知道不贵。咱卖女不卖男,女的喝了欢天喜地,男人喝了肚子痛得打滚儿……卖酒了卖酒了……”骚狐扮成一个上年纪的村妇,在大街小巷里吆喝着。真的有长辫子姑娘过来,掀了柳条篮子看里边那个油光光的瓷坛子。“你这闺女长得怪水灵,不用花钱就喝上一口吧!”姑娘说:“俺是小媳妇儿了。”“那也中,那更得张大嘴巴泼喝!”长辫子小媳妇试着饮了一口,一拍手,又连着饮了几口。她把一碗酒都咽下了肚,翻翻眼:“哎呀!我呀——”骚狐盯住她:“你怎么了?”“我觉得一股热气从肚腹这儿呼呼呼往上冒、冒……”骚狐拍手:“那才好!一点不假,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它和她拉着呱儿,不知不觉就把她引到了村外林边。长辫子小媳妇问:“你家忒远哪?”骚狐说:“荒野人家,别的没有,有的就是好酒、好男——”她说着小声对在她耳旁说:“这林子里近日出了个俊朗男人,他长得忒大块头儿,粗胳膊,一跺脚地皮都颤,哈出的气儿能传十里,最知道心疼女人了……”长辫子小媳妇不知是因为酒的缘故还是害羞,脸像一块红布:“你们林子里什么好东西都有,人参、蘑菇、还阳草,样样馋死人哩!”骚狐说一声你待会儿,我得撒泡尿了,然后就钻到了林子深处,再也没见人影。
长辫子小媳妇等得心急,就喊了起来。喊着喊着起风了,树梢摇得厉害。她有些害怕,刚要转身寻找回家的路,就看见一个大块头半裸男人抄着一条斜路赶了过来。她吓得身上一哆嗦,抬腿要跑时才发现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那男人浑身毛刺刺的,五大三粗,迎着她笑。她吓得连连倒退,像肚子痛一样蹲下了。男人也像她一样蹲下,撩着草裙说:“喏。”她不敢抬眼。对方这样盯了一会儿,开始发出缓缓的、低低的叹息。她在这一点点增大的叹息声中身子一下下摇晃,不知怎么就跌倒在地上。
憨螈嘿一声大叫,顺势压住了她。接着巨大的叹息铺天盖地而来。她吓得双手堵住耳朵,觉得整个的身子都给压进了泥土和沙子中,就像一只可怜的小沙鼠。她不停地求饶,说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来你的林子啦——我今生今世也不敢了,快饶了俺胆小怕事的良家妇女吧!憨螈哪里听得进半句,只将全身的重量加上去,同时声声叹息变得更加急促。整个林子里一片寂静,所有的四蹄野物,还有小鸟,都吓得一声不吭。
这时那个村子都听到了林子里传来的叹息声——像发力深长而又遥远的海浪,像海底的大涌发出的低沉之声——海边人跟这种声音叫“发海”。“发海了。”他们互相叮嘱一样看一眼,悄声说道。“也许是妖物在叫——”一个细心人听了一会儿,终于从中听出了什么怪异。因为他听到“呜呜嗷嗷”之声当中,还掺杂了一些巨喘和哽咽——类似于泣哭。“————”还有这样奇怪的声音。“妈的巴子,林子里出了妖精也说不定,赶明儿找打猎的看看去。”村里人议论,但还是掩不住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