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地毯下面藏着什么我就要考托福了(第2/2页)
好几次,鲁都想转到范妮身后去,找到她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鲁知道不能强迫范妮去堕胎,那是她的权利。他能做的,就是常常给范妮脸色看,让她明白自己的不信任和不快。所以,他们相处的时候,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因为是春天,他们打开了厨房的窗子,在谁也不说话的时候,就听到街口喷泉的流水声。
范妮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问:“你听过一支四十年代的歌,叫,The Last Time I Saw Paris吗?”
鲁摇摇头。
范妮说:“我唱给你听。”
说着,范妮就唱了起来,那支歌又老,又多愁善感,曲调又难听,鲁觉得范妮简直疯了,但他停下手来,靠向椅背,拉长了脸不说话。范妮突然做出这么奇怪的事,他猜想那一定后面还有原因。这是范妮第一次为鲁唱歌,她的脸涨红了,显得鼻梁上的妊胗斑更深。她东方人孩子一样光滑的脸,无论如何还是让鲁喜欢。
范妮唱完以后,直直地看着鲁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支歌。”她也学会像鲁那样笔直地看着人说话了。看到鲁摇头说No,范妮点点头,说,“但是我喜欢。”
范妮又问:“你听明白歌词吗?”
“没有仔细听。”鲁说。
“那我再告诉你。”范妮坚持说,“The last time I saw Paris, her heart was young and gay. I heard the laugher of her heart in every street Café. The last time I saw Paris, the trees was dressed for spring, and lovers walk beneath those trees, and birds have songs to sing. I dodged the same old taxi caps that I had dodged for years, the chorus of the sfucky hours was music to my years. The last time I saw Paris, her heart was young and gay, no matter how they have changed her, I remember her that way.”范妮几乎一口气流利地背完这支歌,再强调说,“我最喜欢的是最后两句,no matter how they have changed her, I remember her that way.”
“So what?”鲁问。
范妮说:“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回家去,堕胎的手术到上海去做。”
“决定了?”鲁问。
“是的。”范妮说。
“为什么?”鲁问。
“在上海,我可以得到照顾。我希望这时候和我家里人在一起,而不是和你。”范妮说。
“是的,我理解。”鲁说,“你可以把那笔钱用在上海做手术吗?在上海可以兑换吗?”
范妮点了点头:“一个美圆可以换九个中国钱,够了。”
鲁吹了一声口哨:“Nice。”
“但飞机票在暑假可不便宜。”鲁提醒范妮。
范妮说:“我知道。”
“要是你愿意,也可以在纽约做这种手术,纽约做堕胎手术是合法的。”鲁到底吃不准到底范妮想回家做什么。另外,他也有点不安,不论如何,他总是不愿意范妮的家里人也知道要堕胎这件事,总是个伤害,不能算喜事。“我也可以帮助你,我有车,不常用,你知道的,开车对环境不好。可我也可以用车载你去医院,接你回来。”鲁说。
范妮哗地抬起眼睛来,定定地看住此刻愚不可及的鲁,然后一笑,说:“我不是要帮忙,而是想在暑假回家的时候把孩子拿掉,我想家,你知道吗?”
范妮脸上笑着,笑着,眼睛里渐渐蓄满了眼泪,因为怕自己的脸会变成一张哭脸,范妮始终保持着脸上的笑,她发现笑的时候和哭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可以是一样的。范妮还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因为她怕会带出哭腔来。
范妮的笑终于激怒了鲁,他轻声说:“奥地利有一句话,形容有人在心里藏着什么,让别人感到不痛快,他们说,你在地毯下面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