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良缘(第10/13页)
何淑贞摇头痛哭,却再不肯吐露半个字。
沈槐无计可施,厌恶地将她推开,谁知这老妇人又自己扑过来,抓住沈槐的袍子嘶喊:“沈将军,我的霖儿,霖儿,他在哪里?你把他还给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沈槐手足无措,一回头就见周靖媛紧盯着自己,漆黑的双眸中已没有了泪,却闪烁着奇异尖锐的光芒,好像要把他穿透。
何淑贞见沈槐不理她,又跪在他面前磕起响头,额上鲜血迸流,嘴里还一迭连声地哀求:“沈将军,求求你,求求你!还我霖儿,还我霖儿啊!”完全状似疯癫。
沈槐实在忍无可忍,终于低吼一声:“别喊了!你再也找不到儿子了!杨霖死了!”
此话一出,那何淑贞跌坐在地上,突然没了声息,只呆呆地看着前方,仿佛入定了一般。
周靖媛悄悄来到沈槐身边,在他耳旁低语:“沈将军,什么儿子,什么杨霖呀?你能解释给我听吗?还是……今后一起解释给狄大人听?喏,带上她一块儿去见狄大人?还有生死簿?”
沈槐全身一震,看看周靖媛,再看看何淑贞,少顷,脸上的仓皇渐渐褪去,嘴角边勾起阴森的冷笑,压低声音道:“这个老太婆知道得太多,绝不能再留她的性命了。否则,对你和我都将是祸害。”
周靖媛愣了愣:“你是说……”
沈槐若无其事地道:“杀了她。”
“啊?杀……”周靖媛的嘴唇哆嗦起来。
沈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周小姐害怕了?平日里不是颇有女中豪杰的气概吗?再说……这可是你我同甘共苦、休戚相关的好时机。莫非周小姐的那些情意,都不过是嘴上说说?”
周靖媛的眼睛越睁越大,终于莞尔道:“我明白了。这样很好,此后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了,对不对?”
“很聪明。”沈槐抬手握了握周靖媛纤小的下巴,反问,“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周靖媛惨白的脸上竟然隐现淡淡的红晕:“我爹爹为生死簿送了性命,我绝不能让它落到旁人的手中,除非……”顿了顿,她直视着沈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靠它得到我想要的,也要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只有这样,我爹爹才不白死。”
沈槐表情复杂地沉默着,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将头转向呆若木鸡的何淑贞,咬牙道:“何大娘,是时候送你上路,去与杨霖会面了。”
何淑贞已经听不见、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沈槐走到她面前蹲下,她连眼珠都未曾转动。沈槐捡起地上的布团,往她的口鼻上一覆,何淑贞的身子抖动了几下,眼睛往上翻起,随后便委顿下去。沈槐扔下布团,掏出块绢帕来擦擦手,抬头看看周靖媛,只见她站得笔直,眼望前方,胸口起伏不定。于是沈槐朝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看到了吧?杀人其实很容易。”
周靖媛通体冰凉,冷汗浸透衣裙。恍惚中,她感到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自己的腰,耳边响起他低沉的话语:“等我走了以后,你再把这老婆子的尸首妥善处理了。”她下意识地点头,便筋疲力尽地倚靠在沈槐的怀抱中,听他继续说着,“江湖人士结成生死弟兄,据说是要纳投名状的,也就是要在一块儿杀个人。今天你我就算纳过投名状,从今往后便要同生共死了。那生死簿……”
周靖媛猛然惊醒,将丝绢牢牢捏在手中:“这个,需得要等到那一天……才能给你。”
沈槐端详着她的面庞,讥讽地笑问:“那一天是哪一天?”
周靖媛反倒平静下来,也还给他一个娇媚的笑容,道:“我不是男人,做不了你的兄弟,若要和你生死与共,就只有天赐良缘……我们,总之是分不开了。”
沈槐扬了扬眉毛,将周靖媛搂得更紧,低声道:“这东西可是要害死人的,你爹爹已经送了命,你还非扯上我不可了?”
周靖媛轻笑:“不扯上你扯谁?再说,就算有人知道生死簿,也未必能想到它流转到了你我的手上,只要我们守口如瓶,又有什么可怕?”
沈槐一怔,哂笑起来:“真没想到,你不仅有胆量,还有些谋断。”
周靖媛将头伏在他的怀中,喃喃道:“沈槐,沈槐,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一定要找出逼死我爹爹的真凶,除掉这个唯一的威胁,靠着生死簿,我们就能大展宏图了。”
狄仁杰回到府中略微休息了下,人老觉浅,正午未到就又起了身。狄忠伺候他用了些点心,看狄仁杰精神还不错,便问:“老爷,累了一整宿,您也不多睡会儿?”
狄仁杰在门前踱了几步,呼吸了几口院中的清新空气,问:“考生们的卷子都送来了?”
“送来了,都摆在您的书房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