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协定(第6/15页)
“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当医生按铃以后把我的家人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们看到我疯疯癫癫的样子是怎样的情景。可怜的安妮和我的母亲哭得肝肠寸断。费里尔医生在车站的时候已经听侦探大概地讲过事情的经过,于是,他就把他知道的情况对我的家人讲了一遍,不过我的处境仍然非常糟糕。大家心里都明白,我的病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痊愈的。因此,约瑟夫不得不急急忙忙从这间心爱的卧室里搬了出去,把它变成了我的病房。福尔摩斯先生,我在这里已经躺了有九个多星期了,我常常不省人事,脑神经陷入一片错乱中,如果没有哈里森小姐在这里陪伴我,没有医生对我耐心的治疗,我想我现在应该无法和你们交谈。在白天的时候,安妮小姐始终陪伴着我,到了晚上,会有另外雇用的一位护士守护我。因为当我神经病发作的时候,我常常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在家人精心地照顾下,我的病情逐渐好转,头脑渐渐清醒,不过也就是在最近三天,我的记忆力才全部恢复。有的时候,我甚至希望我的记忆永远都不要恢复。在我痊愈以后,我第一时间就给负责调查这件案子的福布斯先生发去了一封电报。接到电报以后,他很快就赶到我这里,并向我说明,尽管他已经用到了各种办法,但是他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已经用各种手段认真检查了看门人及他的妻子,仍然不能把事情弄明白。在这之后,警方把注意力放到了年轻的戈罗特身上,他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你应该还没忘记,在发生案件的那个晚上,戈罗特下班以后在办公室逗留了很长时间。实际上他的行为只有两点可疑之处:第一,他走得晚,第二,他的法国姓名。不过,实际上,在他走之前,我还没有动手抄写那份协定;而尽管他的祖先拥有胡格诺派教徒血统,而他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习惯上,都和我没有差别,是英国人。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找出什么确实的证据而逮捕戈罗特。因此,这件案子不得不暂时中断。福尔摩斯先生,现在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你也不能帮我的话,那么我想,我的地位和荣誉将永远地失去了。”
由于谈话过长,珀西感到很疲倦,他斜靠在垫子上,这个时候护士过来给他倒了一杯镇静剂。福尔摩斯的头向后仰着,他的眼睛微微闭上,他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这种表现在一个不了解他的人看来,好像是完全没有精神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的这种行为恰恰表示他正在十分认真地思索。
“你讲得非常清楚,”他终于开口说话了,“现在我疑惑的地方已经很少了。但是,我还想弄明白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有没有和什么人说过你将要执行这样一项特殊的任务?”
“我和谁也没提起过。”
“例如,你连你非常信任的哈里森小姐也没有提起过吗?”
“没有。在我接受命令及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中,我根本没有回到沃金。”
“你的亲友中有没有谁正巧去看你?在你的亲友中有没有谁知道怎样到你的办公室?”
“啊,当然,到那里的路我都和他们说过。”
“当然,假如你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协定的一些事,我的这些询问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了解看门人吗?”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退伍的老兵。”
“哪一团的?”
“据我所知,他原来在科尔斯特里姆警卫队服役。”
“非常感谢。我相信,我会从福布斯那里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官方总能有效地搜集事实,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常常不知道利用这些事实。哦,这些玫瑰花真是非常可爱!”
福尔摩斯走过长沙发,走到了开着的窗户前,他伸手扶起一根已经低垂下来的玫瑰花枝,然后欣赏起艳红娇绿的花团来。在我眼中,这应该是他性格中的一个新方面吧,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未看过他对什么自然物表现出那么强烈的爱好。
“天下的事情没有什么比宗教更需要用到推理法的了。”福尔摩斯斜靠在百叶窗上,然后说道,“推理法大概已经被推理学者们渐渐看成是一门非常精密的学科。遵照推理法,在我看来,我们对上帝仁慈的至高信仰,完全寄托在鲜花中。因为所有东西:包括我们的愿望、我们的本领、我们的食物,所有的一切都是以生存为前提的。而这种花朵就完全不同了。它的香气与色泽全部都是生命的点缀,并不是生存的条件。而这种不凡的品格只能在仁慈的基础上产生。因此我再重复一下我的意思,人类在鲜花中寄托了巨大的希望。”
珀西与他的护理人听了福尔摩斯的这番论证后,都静静地望着他,他们的脸上浮现出了极度失望与惊奇的神色。福尔摩斯拿着玫瑰花陷入了安静的思考,这样大概有几分钟的时间,那位年轻的女子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