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陵园 教堂 再见(第18/20页)
悦子又穿了一条灰色超短裙,在光平脚边坐下来。“喂,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什么怎么办?”
“就是……比如说今年该怎么过啊?还是在台球厅收银,然后睡在那臭气熏天的公寓里?”
“别说得这么难听。”
“这是事实啊。喂,怎么办啊?”
光平把手垫在脑后,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这是他现在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却也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总之,我想再重新考虑一下。”
“再?重新考虑?”
“考虑一下广美的事。”光平说,“她在绣球花学园做志愿者时的照片你也看到了吧?照片中的她看上去非常快乐。”
“是啊。”悦子回答。
“我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么快乐。最终我认为她并非只是为了弥补,而很可能是真的从那份工作中感受到了人生的价值。”
“或许吧,她甚至还重新弹奏起了钢琴。”
“没错。”光平说,“起初应该只是为了赎罪,后来她从中发现了快乐。她不是在追求人生价值,而是把自己的境遇转化成了人生价值。人生中还有这样的道路。”
“你也想那样生活?”
“不,”光平掀开被子起床,“我只是说,有那样的道路。用你的话说,就是菜单上又增加了一道菜。”
悦子点点头。“去不去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
“我以前邀请过你啊,还跟你说案子调查完后咱俩去旅行吧,你下定决心了吗?”
“澳大利亚?”光平又躺了下来,思考起那个南方国度来。悉尼、考拉、袋鼠、格雷格·诺曼——提起澳大利亚,他的脑海中只能浮现出这种程度的事物。他连那里都有什么山、什么河、河里流着什么样的水都不知道。正因如此,他似乎觉得,即使只是尝一口那里的水、洗一把脸,都会意义非凡。“不错。”他说,“太神奇了,我第一次产生这种心情。”
“大概是魔咒解除了吧。”悦子说,“你身上被下了一道魔咒,才让你无法动弹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让光平有些不安。“什么魔咒?”光平问。
悦子当即回答:“学生街。”
一针见血!光平佩服极了。
10
寒假结束了,学生们返回大学。旧学生街依然像受潮的烟花一样迸发不出火花,不过还是比寒假期间强多了,毕竟连青木对面的美发店也都有客人了。
在青木结束最后的工作后,光平为每张球桌罩上桌布,然后像以前一样站在窗边,俯瞰着街道。
种种往事浮上脑海,有在学生街的回忆,更久以前的事情也很多。他觉得似乎记忆中的每个人都为他提供了某种讯息。他想花足够长的时间来解读蕴含在这些讯息中的含义。不需要着急,自己还太年轻,无法解读所有,而太年轻也绝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回过神来时,老板早已站在身后。蓄着小胡子的他比初次见面时显得瘦多了。“你终于要走了。”老板说。
“你应该说‘承蒙关照,深表谢意’。”
“客套话就免了,我不擅长说这个。”老板递过来一个茶色信封。光平接过来,感觉比预想中的厚多了。“作为饯别礼,多放了一点。”老板眯着眼说,“钱多不压身。”
“谢谢。”
“还有没有其他我可以帮你的?”
光平想了想说:“那就让我再帮你保养一下球杆吧。”
老板下楼后不久,沙绪里走了上来。她将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纸包,神色有几分紧张。“要走了啊?”
“嗯。”
“你不在,我会很孤单的。”
“谢谢。见不到你,我也会很寂寞。”
“这个,给你。”沙绪里把方形纸包递给光平,上面画着法国人偶、老爷车和机器人。光平仔细打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白色的方盒,打开盒盖,一个小丑人偶露了出来。
“是一个八音盒。”说着,她从盒子里拿出附带的电池,装进小丑的肚子。“喂,看好了。”她把人偶放在收银台上,双手啪地拍了一下。八音盒随即响起,小丑的头和手和着音乐摆动起来。头部大概旋转了两周半后,小丑停了下来。“喂,好玩吧?”
“好玩。”光平说。他也试着拍了拍手,小丑的头部和刚才一样,旋转两周半后停下了。
“你要把它当成我,好好珍惜哟。”
“我会的。”
沙绪里在光平旁边坐下来,两手搂住他的脖子,亲吻起他的嘴唇。沙绪里的唇有一种充满弹性的奶酪蛋糕般的触感。光平搂住她的腰,用肌肤感受时间的流逝。
“大概有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长吻结束后,沙绪里注视着光平的眼睛说,“我也会改变的,绝对会。”
“怎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