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陵园 教堂 再见(第12/20页)
“是肇事逃逸。”光平说,“八年前,年仅三岁的加藤佐知子在路边玩耍时,被一辆路过的车撞倒,头部受了重伤,又因很晚才被发现,更加剧了她的伤情。”
这是悦子在电话中听到的内容。
“广美去祭奠的就是这个命运悲惨的女孩,而且她一直珍藏着载有那女孩作文的小册子,还去女孩上学的学园做志愿者。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如果要解释她的行为,答案只有一个——肇事逃逸的就是她。”
“可是,”悦子平静地接着说道,“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可疑,因为姐姐根本就不会开车。那么,问题就进一步演变成当时到底是谁开的车。”
“你是说……是我?”纯子说。
光平愣住了,悦子则移开视线。没有人说话,短暂的沉默笼罩了房间。
“不过,”悦子打破了寂静,“姐姐一直认为责任在自己,所以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女孩,一直努力用各种方法去弥补。”说到这里,她打开手提包,取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白纸。“这是车祸当日的新闻报道。”悦子说,“从绣球花学园的工作人员那儿听到车祸发生地点的时候,我脑中立刻闪现出一个念头,那个地方就在姐姐最后一次参加钢琴比赛的会场附近。于是我就想,说不定是姐姐在乘车赶往会场的途中撞了那个女孩。”
“事实正是如此。”光平说。
悦子深深地点点头。“我去图书馆查阅了钢琴比赛后第二天的报纸,结果和我预想的一样,果然有关于车祸的报道。纯子——”
突然被悦子叫到名字,纯子不由得身体一颤。
悦子继续说道:“那场比赛的情况我至今仍记得很清楚。那天姐姐因故差点迟到,对吗?搭乘的正是你的车……姐姐很可能是催促了你,要你开得快一些,而你为了姐姐,就在走的近道上加速行驶,结果才造成了事故,对吗?”
纯子没有应声。沉默便是一种回答。
“姐姐当时所受的打击有多大,想想后来的事情就不难看出。她登上了舞台,却并未弹奏任何一支曲子。就在几分钟前,自己乘坐的车刚刚撞了一个孩子,并且责任在于自己,恐怕任谁都无法继续进行钢琴演奏。”悦子舒了一口气,“自那以后她就放弃了钢琴,大概她连自己的幸福也再未考虑过。”说完,悦子看了看光平,用眼神示意: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光平咽了一口唾液。“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起肇事逃逸案始终未破,我想广美大概一直都很苦恼。机缘巧合下,广美知道了那个女孩在绣球花学园的事,并得知她六年前已经去世。”
纯子湿润的眼睛凝视着某处,静静地听着光平讲述。她脸色苍白,但对悦子和光平的话并未露出吃惊的样子。在光平看来,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结局。
“那就去绣球花学园做志愿者来弥补吧——广美很可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于是开始了每周二的志愿者活动。这些就是广美的秘密。”光平简单地总结道。他像终于完成了一项工作似的长舒一口气,两手一直下意识地紧紧攥着,掌心全是汗水,喉咙却十分干涩。他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掌心,同时偷偷看了一眼纯子,从刚才起,她的姿势几乎就没有变过,对光平的话也毫不吃惊。光平想,或许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因为这些都是她熟知的事。
“问题就是从这儿产生的。”光平把手帕装回兜里,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我想,广美大概把自己八年前的罪行……告诉了堀江园长。”
“为什么?”纯子忽然问道。
“啊?”光平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为什么?”纯子重复了一遍。她像一个小孩子提出单纯的疑问时那样,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或许她真的觉得如此吧。
“我不知道。”光平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如果一定要猜测,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想倾诉吧。”
“因为想倾诉?”纯子仍凝视着前方说。
对她来说,这或许已成为了一个永远的疑问,光平想。他继续道:“广美坦白后,堀江园长并未刻意做什么。我想,他恐怕也没有要求广美做些什么。虽然这只是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的想法,我觉得他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因别人过去的罪责而要求补偿的人。”
光平注意到悦子也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应该可以继续下去,不料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即那起连续杀人案。广美被井原所杀,这件事让堀江园长感到不安,他怀疑广美的死和八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
堀江不可能知道以学生街为舞台所上演的这场商业谍战般的争斗,因此,自然会联想到广美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