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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田不顾老人一脸狐疑地望着自己,忘情地检查着芳名册。

突然,他险些喊了出来。某一页纸被人用剃刀切了下来。被切断的那页纸还有一小部分留在接缝处。从切口的光滑程度来看,使用的应该是安全剃刀。

很明显,有人将有“田中孝一”签名的那一页撕去了。

添田彰一抬眼一看,老人仍然在打量着自己。然而,即使问他,估计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把这件事告诉老人,只会让他惊愕不已,手忙脚乱。添田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

添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留作纪念,向老人道了谢之后便离开了。一路走向在寺门口等候自己的出租车,脚下的松果嘎吱作响。添田钻进了出租车。

“接下来去哪儿啊?”司机问道。

添田一时之间难以下定决心。可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麻烦去安居院。”

大方向定了。

出租车在平原上飞驰。

撕掉芳名册那一页的人究竟是谁?添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生驹山脉绵延在平原的尽头。出租车与电车轨道并行,一路南下,深藏在松树林中的法隆寺塔一掠而过。

出租车在中途驶离了国道。路越来越窄,渐渐开进了一座村庄。房屋的墙壁都是白色的。小河流淌,孩子们在溪边钓鱼。公所前写着“明日香村”几个字。

开过这座小村庄,道路的尽头再次出现一座寺院。破落的围墙与长着杂草的瓦片。那正是安居院的大门。

路又开阔了起来。出租车沿着马路往山上开去。

在秋色渐浓的高山正面,渐渐出现了高筑于石基之上的橘寺白墙。

添田彰一折回了大阪。

他坐上了当晚十一点发车的急行列车“月光号”。他在一等车厢的座位上坐下,透过昏暗的车窗,眺望大阪街头的灯火。

安居院的结果与唐招提寺相同。然而,这个结果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他在安居院让寺务所小屋的年轻和尚拿出了芳名册。添田翻开一看,立刻找到了芦村节子的名字。然而,写着“田中孝一”的那一页,果然也被撕去了。

添田同样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安居院的和尚。年轻的和尚万万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打起芳名册的主意。

两座寺院的情况完全一致。芦村节子游览的时候所见到的“田中孝一”的笔迹被人故意撕去了。

添田彰一认为,在昏暗的杂树林所包围的那片田地中被害的人,正是取走那两页纸的人。

退伍军人、杂货商伊东忠介平日里喜欢参观寺院。最近的某一天,他在寺院的芳名册上偶然发现了“田中孝一”的签名。这笔迹,与他难以忘怀的某人如出一辙。不仅如此,他在前往东京之前,恐怕在某处撞见过笔迹的主人。

添田在摇晃的列车中想道:伊东忠介急于再见他一次。然而,对方已经从奈良回到了东京。对伊东忠介而言,他绝对是个值得自己奔赴东京去寻见的人物。

于是,伊东忠介就偷偷撕下了那人具有明显特征的签名。养子的妻子曾说,伊东忠介前往东京之前,去寺院去得特别勤快,这一证词也能佐证添田的猜想。

那么,来到东京的伊东忠介,究竟有没有立刻去找那位人物?品川的旅馆老板称,伊东忠介提到了青山与田园调布这两处地名。

谁住在青山?田园调布住着的又是谁?那“上班族”究竟在哪家公司工作?

不知不觉中,列车驶过了京都。大津的灯光隐约可见。添田开始打盹了。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沼津附近了。抬表一看,七点多。早晨的大海被一层薄雾笼罩。

添田慢条斯理地洗了把脸,回到座位。这时列车正好驶进隧道。

他取出一根烟,点了火。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东京了。七点半,列车停在了热海站的月台。

就在这时,睡醒了的乘客们开始纷纷起床洗漱。

放眼望去,早晨的阳光让热海的小屋顶闪闪发光。

一群乘客涌进了车厢。大概十多个人,有一半扛着高尔夫球具。

在添田眺望景色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走到了他对面的空位旁。他把高尔夫球袋往行李架上一摆,缓缓坐了下来。

添田与新上车的客人对视的一瞬间,双方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愕。

“您是……”

添田站起了身。对方虽然已经退休了,可毕竟是前任干部,而且他前两天刚去采访过他。

“早上好,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前些日子多谢您接受采访。”添田彬彬有礼地问候道。

世界文化交流联盟常任理事、前任总编泷良精先生露出一副发愁的表情。他还记得前些日子添田上门拜访的时候,自己是如何冷冰冰地对待他的。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白发与红扑扑的脸颊,一点儿也不输给外国绅士。那凹凸有致的脸上,露出敷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