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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下了那个姑娘,来到楼上的房间里。我对自己说,如果运气好,也许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或房间的角落里坐下来,安安稳稳地喝一杯。其实与其他的办法相比较,酒精也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它可以让你喘口气儿,避免所有的问题一齐爆发。而且是生活让你变得疯狂起来,并不是酒精造成的。我的天哪,楼上的人简直太多了,我差点立刻冲下楼去,不过我还能去哪儿呢?他们全都围坐在一台电视机前,正在激烈地争论着,想从中得出一个结论:是应该收看一场网球决赛呢,还是要看一场单人飞越大西洋的实况转播。就在他们准备举手表决的时候,我找到了一瓶酒。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它抓在手里,眼睛看着其他人。表决的结果双方势均力敌,其中有些人弃权了。在相对平静的时候,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时,一个头顶上垂着一绺鬈发,两鬓光秃秃的家伙站起来,他满脸堆笑地冲着我走过来。我悄悄地把酒杯藏在身后。他用胳膊搂住了我,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我很讨厌别人随便碰我,于是梗起了脖子。

“嗨,老伙计,”他说,“我想你都看见了,我们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难题,我想在座的人都同意请你来给我们裁决一下……”

我低头从他的胳膊底下钻出来。他把那绺儿头发往后一撩。

“开始吧,老伙计,”他接着说,“我们现在全都听你的啦……”

他们全都屏住呼吸等着我表态,似乎我只要讲一句话,就能够拯救全人类似的。我不想让他们等得太久。

“其实,我跑到这儿来,是想看一部吉米·凯格尼主演的电影。”我说。

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我就端起酒杯溜走了。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到处碰壁的时候,必须毫不犹豫地赶紧走开,而且他必须一直往前,继续沿着自己的道路走下去。我走进了厨房。这里也有一群人围坐在桌边,他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聊天。贝蒂就坐在他们中间。她看见我走进来,接着向我伸出了胳膊。

“瞧,他就在这儿!”她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位作家!他也许是当今几个最有实力的作家中的一位!”

我的反应极其神速,狡猾得像一只狐狸一样,而且很难被人抓到,仿佛是一条鳗鱼,或者是一块涂了橄榄油的香皂。

“大家不要走开,”我说,“我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当他们站起来准备给我鼓掌的时候,我已经冲到花园里去了。我没有待在灯火通明的地方,我跑到离窗户很远的地方去了。我把杯子里的酒基本上都洒在路上了,剩下的我只能用嘴唇抿一下了,不过我终于保住了作家的面子。这样说也许太轻浮了。我觉得现在可以把这件事忘掉了。夜已经很深了,仿佛我孤零零地伫立在站台上,所有的售票窗口都关闭了。

周围没有人注意到我,我慢慢地退到船头,双脚跨过船舷,悄悄地钻进一艘快艇的底部。我用一只手割断了缆绳。在这个消息像火药似的扩散到整个房子里之前,我像闪电一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当我一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感觉四周特别安静。我坐在厨房里,默默地待在黑暗中。这时,刚好有一道蓝色的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我用脚把冰箱的门踹开了,一个方形的、发光的影子落在我的膝盖上。这让我觉得很有趣,然后我喝了一罐啤酒。如果一个像我这样能扪心自问,有什么值得去做的人,都不去做的话,那么还有谁能说出一罐啤酒竟然有如此神奇的魅力呢?针对这个问题,在得出两三个明确的答案之前,我是决不会去睡的。我打了个喷嚏,把冰箱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