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的海盗/(第7/14页)
卡莱尔笑呵呵地坐了下去。
“还真是这样。说得——说得真不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是的——或者说是我发明的。其实那根本没什么意思。只是句俏皮话而已。”
“这样的评价,”他一本正经地说,“正是你那个阶层所特有的。”
“噢,”她不耐烦地打断道,“别再谈你那套关于贵族的理论了!我不相信一个在一大清早就理论长理论短的人。那也不比发疯好多少——简直是早饭吃多了撑的。早晨应该是睡睡懒觉,游游泳,自由自在的时刻。”
十分钟后,他们开始兜一个大圈子,看来是想从北面靠近那座小岛。
“简直是恶作剧,”阿蒂塔若有所思地评论道。“这样的悬崖叫他如何抛锚呀。”
现在,他们向着坚硬的石壁笔直前进,它一定有一百多英尺之高,直到他们离开石壁只有五十码远了,阿蒂塔方才看清了目标。她随即开心地鼓起掌来。峭壁上有一块罅隙,被层峦叠嶂的岩石盖了个严严实实。游艇开进了那道裂口,在高耸的灰色石墙之间缓缓地穿过了一片有如水晶般澄澈的逼仄水域。随后他们就在一个黄绿相间的微型世界里停泊了下来,一个金色的海湾如玻璃般平伏,四周种着矮小的棕榈树,明镜般的湖面,嫩绿的枝条,所有的一切都宛如孩童们用沙砾堆起来的幻景。
“还不算最他妈的糟糕!”卡莱尔兴奋地喊道。
“我琢磨那个小黑鬼对大西洋的这一角相当熟悉。”
好心情是会传染的,阿蒂塔也满心欢喜起来。
“这里是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地了!”
“天哪,是的!这里简直就像你在书本里读到过的那种岛[19]。”
小划艇被放入金色的湖面,他们划上了岸。
“来呀,”他们一踏上软绵绵的沙滩,卡莱尔就喊了起来,“让我们去探险吧。”
棕榈树秩序井然地环绕着一块方圆足有一英里的平滑的沙丘。他们往南行进,穿越了一片热带植被,来到一片珍珠灰色的处女滩,阿蒂塔踢掉了脚上的棕色高尔夫球鞋——她似乎这辈子都不打算再穿袜子了——涉水而行。接着他们又漫步走回了游艇,任劳任怨的贝比已经在那里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饭。贝比在向北的悬崖上设置好了岗哨以便观察整个海面,尽管他估计小岛的入口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他甚至从来也没能在地图上找到过这个小岛。
“它叫什么名字,”阿蒂塔问——“我是说这个小岛?”
“根本就没有名字,”贝比笑嘻嘻地说。“就叫它小岛好了,随你怎么叫。”
向晚时分,他们在悬崖之巅倚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坐下了,卡莱尔向她描绘着他那模糊不清的计划。他肯定人家此刻一定在极力搜捕他。关于他那个英雄伟业,他依然拒绝对她坦白,他估计悬赏他的奖金已经高达百万美元了。他准备在这里歇上几个礼拜,然后就南下,绕过常规的旅行线路,穿过合恩角[20]后取道秘鲁的卡亚俄[21]。至于燃料啦供给啦这些细枝末节他都交给贝比去办,这个家伙似乎以各种身份航行过这片海域,从运咖啡豆的商船上的一名普通船员到一艘巴西的海盗船上的第一大副,这艘船的船长早已上了绞架。
“如果他是个白人,那他早就成为南美之王了,”卡莱尔顶真地说。“若论智慧,那么布克·塔·华盛顿[22]跟他比起来就成了傻瓜。各个国家各个民族的阴险狡诈都流淌在他的血液里,他至少混有六个民族的血,我可不是随便瞎说的。他崇拜我是因为我是世上唯一的一个玩拉格泰姆比他更在行的人。我们常常一起坐在纽约港的码头上,他吹巴松管,我吹黑管,就这样共同演奏出了已有千年历史的非洲和声的小调,直到后来老鼠们纷纷爬上了杆头,像一条条狗似的坐在留声机前旺里旺啷。”
阿蒂塔欢呼起来。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精彩呀!”
卡莱尔咧嘴笑了起来。
“我发誓那就是……”
“你到了卡亚俄又做何打算呢?”她插话道。
“再坐船去印度。我要做个王侯。我真这么想。我打算再北上去阿富汗什么的,买下个宫殿,还有贵族头衔,然后过个五年左右再出现在英国,带着外国人的口音和神秘兮兮的背景。不过首先得去印度。你知道吗,人家说世界上所有的黄金最终都流入了印度。这种话对我很有吸引力。而且我还想要有闲暇时间来看书——看许许多多书。”
“那之后又如何呢?”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说,“就成为贵族。你尽管笑好了——不过你至少该承认我还是知道自己的目标的——这一点我想我比你强。”
“正相反,”阿蒂塔反驳道,把手伸进口袋去取香烟盒,“遇见你的时候我正和我的朋友和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呢,起因就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