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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叹了一口气,说了声失陪便退到走廊上。当他看见戴维时,即使这位青少年代表队教练持续的优越感在一般情况下会让他发疯,他的心里仍感到轻松。因为此刻,他是这一带唯一清醒的人。

“戴维!”他喊道。

戴维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向前走着。彼得小跑着在后面追赶。

“戴维!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看今晚比赛的视频。”这名教练机械地回答。

彼得笑了起来:“你不庆祝吗?”

“等我们赢了决赛,我才会庆祝。这是你们雇用我的原因。就是要夺冠。”

他的自大甚至比平时还要强烈。彼得叹了一口气,笨拙地将双手插进裤袋。

“戴维……现在,你不必避开。我知道,你和我之间意见常常不合,但这可是你的胜利。你受之无愧。”

戴维眯起双眼,他朝着赞助商们所在的那间办公室点点头,说:“不,彼得,这就像里面所有人说的:今夜是属于你的。你才是这个球会的明星,不是吗?一直都是如此。”

彼得兀自站着,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他并不确切地知道这种感觉主要是耻辱还是愤怒。他此刻的声音比起他喊住戴维时的声音听起来还要生硬:“我只是想说声恭喜而已!”

戴维转过身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你应该跟苏恩说声恭喜。事先预见你我能办到这一点的人,就是他。”

彼得清了清喉咙说:“我……他……我在看台上没找着他……”

戴维正面迎视彼得的眼神,直到彼得低下头去。戴维气馁地点点头说:“他就坐在老位子上,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这一点。因为你从办公室出来时,一定绕路了,所以才不会直接撞见他。”

彼得无声地咒骂了一句,转过身去。戴维的话从他背后飘过来:“彼得,我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些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天真的死小鬼。我会接苏恩的工作,因为时候到了,因为这是我应得的。而我知道,这让我成了一个大坏蛋。但是别忘记是谁为他开了这扇门。请不要蒙骗自己,这不是你做的决定。”

彼得转过身来,紧握双拳。

“戴维,你说话放尊重点!”

戴维毫不退让。

“不然你想怎么样?你想揍我?”

彼得的下巴颤抖着,而戴维纹丝不动。最后,戴维嘲弄般地轻哼一声,他的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另一道疤痕则位于下巴与脸颊的接缝处。

“不,我正是这样想的。因为你是彼得·安德森。你总是让别人代替你被禁赛。”

戴维走进自己办公室时,甚至没有甩上门,而只是无声地将门带上。在这一切当中,彼得最恨他的就是这一点。因为:他是对的。

凯文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和他同龄的其他人早就紧张到崩溃了,但他沉静不已,展现出职业风范。他凝视着新闻记者的脸,却不看着记者的双眼,将眼神固定在她的额头或鼻梁上。他放松而不冷漠,既不高傲,又无法亲近。他回答了所有问题,但其实什么都没说。当记者问及这场比赛时,他喃喃低语道:“关键在于多滑动,多射门,制造机会。”当她问及在决赛中奏捷对这座小镇及其居民有何意义时,他就像一台机器般重复道:“我们一场一场来,我们只管专心打球。”当她指出,一名在比赛最后阶段遭到他队友班杰明·欧维奇铲断的敌队球员被诊断出有脑震荡时,凯文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没看到。”

他才十七岁,面对媒体的应对进退却已经老练如政客。在记者提出更多问题以前,人群早已簇拥着他离开了。

亚马在拥挤的人潮中找到了妈妈,亲吻她的额头。她只是双眼带着泪水,小声说:“走吧,走吧!”他笑着拥抱了她,向她保证会准时回到家。她知道他在说谎。这让她感到快乐。

札卡利亚站在停车场的最远处,站在庆祝热度最低的最外圈,而他最要好的朋友则首度挤进了最内圈。大人们坐到车内扬长而去,留下青少年们庆祝自己最重大的一夜。当由选手与女孩们构成的人流开始向几乎大家都要参加的庆功宴会场移动时,情况变得明朗而令人困窘:哪些人属于这个团体、哪些人被弃而不顾,一目了然。

札卡利亚永远不会问亚马,亚马是抛弃了他,还是只是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但事实是。一人离开,一人留了下来。而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彼得在前往自助餐厅的路上遇见了安娜和玛雅。让他惊讶的是,女儿竟然搂住他的脖子。在她五岁时,他每天回到家,她都会这样做。

“爸爸,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她小声道。

他极不情愿地放开她。当小女生们笑着奔下楼时,整座冰球馆陷入一片沉寂。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随后他太太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