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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问题?她在这里工作!”玛格咆哮道。

“不是今天。”蜜拉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今天?那她在这里干吗?”

法提玛挺直脊背,向前跨出一小步,这一步小到只有她自己才注意到。然后她瞪着玛格回应道:“我不是‘她’。其实我就站在这里。我在这里的理由和你的完全一样。我要看我的儿子出场比赛。”

蜜拉从未见过比她更骄傲的人。她也从未见过玛格如此语塞。当利特太太消失在人潮中时,蜜拉将那个玻璃瓶从地板上捡了起来。法提玛平静地问道:“抱歉,蜜拉,可是……我不习惯……我想……你是否介意,今天我坐在你旁边?”

蜜拉抿抿嘴唇,紧紧握住法提玛的手说:“噢,法提玛,我才要问你,是否介意让我坐你旁边呢。”

苏恩坐在看台顶层。那些男性赞助商上阶梯时经过他身边都假装没看见他,因此他完全知道,他们进了办公室会讲些什么话。诡异的是,他已经不再感到生气或难过。他只是觉得自己累了。对政治斗争、对金钱,以及其他扯上球会却和体育完全无关的一切感到疲倦。他只是觉得累了。因此,到最后他们或许还是对的。他已经不再适合这里。

他的视线越过冰层,通过鼻子做了几次深呼吸。对手的几名球员早已换装完毕,开始热身,宛如惊弓之鸟,想提早做好准备。不管时代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人们的神经仍是一样的。苏恩对此感到怡然自得。无论办公室里那些人尝试将它变成什么,它仍然只是一项体育活动。一枚橡皮圆盘、两座球门以及燃烧的心。有些人说冰球像是一种宗教,但他们错了。冰球就像一种信仰。宗教是你和其他人之间的事,充满各种诠释、理论与意见。但信仰……就只是你和上帝之间的事。它是裁判滑出双方中场之间中点圆圈之际、当你听见冰球杆互相敲击之际、看见橡胶圆盘在冰球杆之间落下之际,你胸口的感觉。这就是你和冰球之间的关系。因为,樱桃树总是会散发出樱桃树的气味,而钱是没有任何味道的。

戴维站在球员进场的通道上,看着那些男性赞助商上楼,走向办公室。他知道他们怎么评论他、怎么谈论他的成就。但他也知道,甲级联赛代表队明年要是没能达到相同的高度,他们可是会很快翻脸的。而且,老天爷,这座小镇里难道没有人察觉到这支球队有多么不可思议吗?冰球界已经没有任何灰姑娘传奇了,大型球会在选手们甚至还不到青春期时就将他们从小球会挖走了。就算在熊镇,所有男生都奇迹般地留了下来,但只有一个人达到了真正的精英水平。其他人和全国最佳冰球选手对阵一百次,绝对会败阵一百次。可是,他们仍然在这里。这是一支由熊组成的球队。

人们一直问戴维,他有哪些“秘密战术”。他不能叙述,因为他们不会理解。秘密战术在于关爱。当时凯文还是个畏首畏尾的七岁小男孩,要不是班杰出手保护他,他会在冰球场外被其他年长的孩子活活打死。他就是在那时候成了凯文的教练。当时班杰就已经是戴维所见过的最勇敢的家伙,而凯文则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球员。戴维教他们溜冰,包括向后滑动与向前滑动。他告诉他们接球和射门一样重要;他让班杰打完整段练习赛,逼迫凯文连续几个星期用一根角度不对的冰球杆打球。但他也教他们:他们只能依靠彼此,他们在世界上唯一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冰球场上待在他们身旁的那些男生,那些男生在他们回来以前拒绝登上巴士,这就是一支团队。

教小男孩们将胶带缠在冰球杆上、擦亮冰球鞋的人是戴维。然而,教他们打领带、刮胡子的人也是他。或者说……是的,至少是把下巴的胡子刮干净。他们自己学会了剩下的部分。波博这个迷失自己、多动的小胖子在十三岁时,在更衣室里转过身来问班杰:“当你把屁眼刮干净的时候,是否也要一并把阴囊周边的毛给刮干净?妞儿们会不会觉得,这两边相配是很重要的?”他每次想到这件事,总会笑个不停。当戴维自己还是青少年代表队球员的时候,介绍新生入队的仪式中,就包括将较年轻的球员抓住,强制刮掉他们的阴毛。当时大家认为这是很羞辱人的行为。现在,他不知道有哪些仪式,但他怀疑,现在的青少年一被威胁要将他们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刮掉他们的阴毛,肯定会吓得要死。

冰球是随时都在变化的,因为从事冰球运动的人是随时都在变化的。戴维还是青少年代表队球员的时候,教练通常要求更衣室里保持绝对安静,但戴维的球队的更衣室里总是充满欢笑。他始终都知道,幽默能够凝聚人。当那些年轻小伙子在比赛前感到紧张时,他总是说笑话给他们听。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的笑话是:“你要怎么击沉来自赫德镇的潜水艇?你游到水下,敲敲他们的舱门。你要怎么将它击沉第二次?你游到水下,敲敲舱门,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打开舱门,说:‘噢,不,我们不会再上当了!’”当这些小伙子长大后,他们最喜欢的笑话是:“你怎么知道赫德镇有人在办婚礼?因为所有人都坐在教堂的同一边。”之后他们长大到足以自己说笑话了,而戴维则越来越频繁地离开更衣室。因为有时教练的缺席也能够凝聚一支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