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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看到工厂的码头上有条船用吊臂将货物给吊起来。多大的一件货物啊!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太奇怪了!现在,这条船卸掉货物之后,谁知道它会去哪儿呀!我又站在这儿看了会儿船,不过没过多久我看到有工人从对面走过来,我可不想让他们把我当成是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这帮找到关系、找到了一份工作的家伙,千万别让他们觉得要比我高上一等。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了看,我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嘛,他们比我要大一些,衣服也很干净。要是我的塑料鞋上没有泥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是个无业游民的。

我忘了这儿还有条小溪了。我美美地喝了口水,空空的肚子先是难受了一会儿,而后又好了。接着,我洗掉了脚上的泥。让这个该死的地方的红泥离开我的脚,让过去的污点也消失吧,我正想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等等,老乡,让我喝口水吧!”

我退到一旁。他肯定是个工人。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件夹克。他脱掉夹克,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到一边。可他接下来并没有喝水,而是擤起鼻涕来。你如果机灵的话,也就意味着你既能找到工作,也可以为了挤到别人的前面而把擤鼻涕说成是喝水。他有中学文凭吗?在他夹克衫的口袋里,可以看到有钱包。他还在擤鼻涕,我生气了,偷偷地从他夹克衫的口袋里拿出钱包,放进我屁股后面的口袋里。他没朝我看,他没看见,因为他还在那儿擤鼻涕呢。过了会儿,为了不在我的面前丢人他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喝起水来。

“快点,老乡,够了,”我说,“我也要用呢!”

他退到一旁,气喘吁吁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便拿起夹克穿到了身上,他丝毫没有察觉。当我静静地洗着塑料鞋的时候,他往工厂走去。我甚至都没有朝他的背影看上一眼。等我把鞋上的泥洗掉的时候,他已经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车站快步走去。天很热,知了在树上唧唧地叫着。身后驶来一辆火车,里面装满了周一早上赶去上班的人们,他们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似的,瞅着我从我身边离去。这辆车没赶上,我只好等下一辆。

我来到混凝土建成的车站,和其他人一样,就像是有工作的人似的,手里拿本笔记本,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着,瞅都没瞅站在一旁的两个宪兵。我径直朝小卖部走了过去。

“三块羊奶酪吐司!”我说……

一只手伸到了橱窗里,把流到外面的羊奶酪往面包里抹了抹。他们总是把羊奶酪抹到外面,然后再放进橱窗里,这样你就会以为吐司里面涂满了羊奶酪!你们都比我机灵,因为比我机灵所以你们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好吧,我可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傻,我比你们都机灵,我要把你们的鬼把戏统统揭穿。我心生一计。

“给我一个刀片和一罐胶水。”我掏出一百里拉放到小卖部的大理石柜台上。

我拿上店主递过来的东西和找的零钱走了。我依然没有瞅宪兵一眼。车站的厕所都在最边上,里面臭气熏天。我在里面插上了门,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掏出钱包瞅了瞅,里面有我们机灵的工人师傅一张一千里拉,两张五百里拉,再加上零钱总共是两千两百二十五里拉。正如我所料,我在钱包的另一格里找到了一张证件。是他的社保卡。上面写着他姓谢奈尔,叫伊卜拉欣,父亲叫费乌济,母亲叫卡美尔,特拉布松,苏尔美奈,等等。好的,我读了几遍,把它们都给背了下来。然后从兜里掏出我的学生证,靠在墙上,用刀片小心翼翼地将我的照片给裁下来,用指甲将照片背面的硬纸片揭了下来。然后我从社保卡上揭下伊卜拉欣·谢奈尔的照片,用胶水将我自己的照片粘了上去,现在我就是伊卜拉欣·谢奈尔了。就这么简单。我把伊卜拉欣·谢奈尔的社保卡放进我的钱包,然后把我的钱包放进口袋里。接着便出了厕所,朝小卖部走去。

我要的吐司已经好了。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天来我只吃了些樱桃和从果园里摘的西红柿。我又喝了杯酸奶,然后看了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我兜里的钱很多。里面有饼干,有巧克力,可我一样也不喜欢。于是我又要了份吐司,我告诉小卖店的老板,让他烤好一点,他没吱声。我把肩膀靠到小卖店的柜台上,朝车站的方向稍微地侧了侧。太惬意了,一点烦恼都没有。我偶尔转过身,朝小溪的方向望去,看看有没有人顺着铁路线朝这边走来。没有。我们机灵的工人师傅觉得自己很聪明,却连自己的钱包不见了都没有发现。也许发现了吧,可他没想到偷钱包的会是我。小卖店老板把吐司递给我的时候,我又要了份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