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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艇好像要撞上岩石似的靠近小岛,然后突然减速掉了个头停了下来。岛另一边的灯塔只露出了塔尖。从某个地方蹿出来一条狗,然后是条黑色的狗,再然后又有一条土灰色的,它们奔到岸边,挤在岩石上,气势汹汹地朝我们吼叫着。杜松子酒的瓶子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他们传给了我,我像喝毒药似的对着瓶口大大地喝了几口。那些狗还在叫。

“这些狗有狂犬病!”居尔努尔说道。

“菲克雷特,快踩油门,看看它们会怎么样!”杰伊兰说道。

菲克雷特一踩油门,那些狗就跟着摩托艇围着岛疯跑起来。艇上的人又叫又唱,激怒了它们,狗一被激怒,他们就更兴奋了,尖叫,号叫,喊叫,我觉得这些人全是弱智,但是,愿真主惩罚,我发现这种噪声比姨妈家那既闷热又死气沉沉的房子更有意思,比收音机上铺着手工织品的那又脏又小的房间更富有,更有活力。

“音乐!把音乐开到最大声,看看它们会怎么样!”

音乐开到了最大声,我们围着小岛又转了两圈。转第三圈的时候,我看着摩托艇后面激起的泡沫,猛然间大吃一惊——杰伊兰那兴奋的脑袋突然从远处露了出来。就像坠入噩梦一样,我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水里。

一跳进去,我就有一种既奇怪又可怕的感觉,似乎我和杰伊兰会死在这里,而艇上的那些人不会注意到我们。要么是鲨鱼把我们吃了,要么是摩托艇因为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噪声而使他们没听到我们就碾过去了,要么是那些让人联想起饿狼的狗把我们撕了!愿真主惩罚!我现在不能想杰伊兰了。过了一小会儿我把头伸出水面看了一眼,愣住了。其中一艘摩托艇停住了,开到了杰伊兰身边,正在拉她上去。他们把杰伊兰从水里拉上去之后又来拉我。

“谁把你推下去的?”菲克雷特问道。

“谁都没推他,”居尔努尔说道,“他自己跳下去的。”

“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吗?为什么?”

“那么是谁把我推下去的呢?”杰伊兰问道。

我正抓着图尔贾伊伸过来的桨努力往艇上爬,但就在刚好要爬上来的时候,图尔贾伊松开了手中的桨,我又掉进了水里。我把头从水里伸出来的时候惊讶地看到没有一个人关心我。他们互相笑着,闹着。我想尽快融入他们当中,以便摆脱这个奇怪的孤独噩梦,就在我用手指和指甲抓住摩托艇的玻璃钢船体努力往上爬的时候,我还在听着他们的谈话。

“我觉得很无聊。”

“杰伊兰你看,麦廷跟着你跳进了水里。”

“那些狗在哪儿?”杰伊兰问道。

最后我爬到了船上,气喘吁吁的。

“真该死,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娱乐。”

“我们可以把你扔去喂狗!”

“你知道的话就教教我们吧。”图尔贾伊说道。

“一群蠢货!”居尔努尔喊道。

一直跟着他们的一条狗爬到了最近的一块岩石边上号叫着。

“它疯了!”杰伊兰说道。她看着它,似乎对那条闪烁着白色锋利牙齿的狗着迷了。“菲克雷特,再靠近那畜生一点。”

“为什么?”

“就是为了它啊。”

“你要看什么?”菲克雷特把摩托艇缓缓地驶向那条狗。

“你想从那畜生那儿得到什么?”图尔贾伊问道。

“这条是公的,还是母的?”菲克雷特问道。他把摩托艇熄了火。

“不祥之物!”杰伊兰怪怪地喊道。

我突然想要抱住杰伊兰,但我只是看了看她,我想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爱上我呢。我的思绪非常混乱,我想在船上又跳又闹,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方面我逐渐相信自己是个卑贱的家伙,一方面我觉得自己正在增值,因为我陷入了所有书本和歌曲里的那些愚蠢的字眼所描绘的那种感情,但这是一种没有意义而且有点愚蠢的骄傲,就像举行过割礼的孩子的骄傲一样,我知道,越是这么骄傲,我就越会成为一个极其平庸的人,我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因为害怕为我的这些想法而感到羞愧,我希望能忘掉自己,然后我又希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身上来,但我又想起我比他们穷,我就没有能做点什么的勇气和借口了。好像我被束缚了手脚,穷困给我穿上了一件窄小的托钵僧罩袍——我会用我的智慧来把你撕碎!他们跺着脚,叫喊着,我们旁边的摩托艇的船头上有两个人在推推搡搡,都想把对方推到海里去。后来那艘艇靠近了我们,他们开始拿桶往我们身上泼水。我们也泼他们。他们把桨当做剑互相打斗了一会儿。有几个人掉到了水里。杜松子酒瓶都空了。菲克雷特抓起一个瓶子就朝狗扔了过去。瓶子在岩石上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