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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光(第2/8页)

“请视神光为善,所以,请你的眼睛也视这世界为善,哪怕不美也要……”

礼子接过博士虔敬的话说:

“第一次看见肯定任何东西都是美的。我们的眼睛已变奢侈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能看清事物的真相,这难道不是长处?能看见形状和色彩这是懂得真的线索。过去初枝想象的是梦幻世界。”

“礼子的意思是请看真相吧?”

“对。”

“这样一来真善美都齐了。就把它作为初枝小姐的有意思的作业吧。”

博士笑着出去了。

初枝请母亲帮忙拿着玻璃吸管喝下了葛粉汤。

从前额到半个脸颊都缠满了绷带,可爱的嘴唇尤为显眼。

而且她那滑溜溜的喉咙令正春喘不过气来。

派遣的护士来到后,正春和礼子回去了。

由于须彻夜看护初枝,为稳妥起见,雇了一名派遣护士,但阿岛让那人先睡,自己在看护。

病房里只留下初枝枕旁的一盏小灯,月光洒落进来。

“多好的月夜啊,月亮美极了!”

阿岛从窗帘的间隙窥视。

“是吗?让我看看……”

初枝把双手尽量伸到头的上方。

阿岛一拉起窗帘,月光便洒到初枝手上。初枝的手掌在活动,好像要抓什么东西似的。

这就是初枝所说的看。

无论盲人的触觉再怎么敏锐,难道真的可以用肌肤感觉到透过玻璃窗的月光吗?

“天有点冷,别干这种傻事啦,眼睛不是能看见了吗?”

阿岛把初枝的手塞进被窝。

大概是高滨博士交代的,值班护士来问眼睛痛不痛?睡不着觉的话,要不要打一针?

然而,只请护士用导尿管导了尿,初枝立刻就睡着了。

阿岛在椅子上放上坐垫一直坐到天亮。

她以手托腮凝视着初枝,她的头几乎压在初枝的睡脸上,一种爱的安详在心中油然而生,她感到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宝贵。

在缠满绷带的脸上长着一只显得非常天真可爱的小鼻子,真想把它摘下来欣赏欣赏。

初枝梦魇般地发出带鼻音的声音,她醒了。仿佛欲推开阿岛的脸。

“是妈妈啊?”

“嗯,做梦了?”

“妈妈还没睡?”

“要是,你手碰到眼睛就会麻烦的。”

“对,我都给忘了。”

初枝想让母亲笑一笑,可又仿佛倏地想起了似的,问:

“小姐和正春真的是兄妹俩?”

“为什么?做什么梦了?”

“不像吧?”

“像的。毕竟是兄妹嘛……”

“他俩的手相当不同。”

“手?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么?深更半夜的你说什么呀!”

“男人和女人?并不是这个原因。”

初枝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沉默不语。

阿岛十分明白初枝的话中那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觉。

正春和礼子异母,而且初枝和礼子同母。盲姑娘若用心去触摸,可感受到其中的微妙。

“初枝对正春和礼子两人的感情不一样,才产生那样的看法。”

“要是那么神经质的话,可就麻烦啦。眼睛看见后,一下子所有的东西都看得见了,你就会不知所措,还是要更糊涂一点。”

“你说过最想看看什么样的东西叫美?”

“对。”

“看了那以后,最想做什么?你已经变得跟世上平常的姑娘一样了,想不想出嫁什么的……”

然而,阿岛把这些话憋到心里没讲出来。

在邻室金丝雀的抖颤的鸣啭声中迎来了晴朗的早晨。

礼子也送来了一个装着黄道眉的鸟笼。

值班医生查房时,对初枝说给你换绷带吧,可初枝不愿意。

因为约定第一眼要见正春。

但是此话难以开口,她用带悲哀的声调问:

“先生呢?”

“是高滨先生吗?已经来了。跟先生好好商量后再换吧。”

年轻医生心想是女孩,所以只依赖教授,未免有点太任性了,但由于是教授特别关照的患者,他也就没换,出了病房。

邻室金丝雀还在不停地鸣叫。从远处传过来又继续传向远处,其鸣叫声在空中轻快地回转,宛如可用肉眼看到一般。

受其啭声的感染,初枝房间的黄道眉也鸣叫起来。黄道眉的叫声令人想到深山的幽静。

正当阿岛昏昏欲睡之际,高滨博士与正春一同走进来。

护士推着巡诊车过来,可博士连诊察服也未穿,就像是一位随便的探望客。

“怎么样?睡好了吗?”

护士解开了绷带。

“马上会看见的。”

说着取掉垫药棉。当眼睑裸露出来时,初枝喊道:

“正春!正春!”

这是纯洁的爱情迸发的声音。

“是我。在这里!”

正春好像要压到初枝身上似的,向前探身,注视着初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