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他命(第6/7页)

“纳尔逊!”贝尼说,“别说了,纳尔逊。”

纳尔逊笑了。“我已经说完了。”

他找到了他一直想摸到的东西:一个银烟盒,打开它,我看见了里面的一只耳朵,正坐在一团棉花上,就像一块干蘑菇。但那是一只真耳朵,被穿在一根钥匙链上。

“天哪!”唐娜说,“真恶心!”

“怎么样,有意思吧?”纳尔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唐娜。

“去你妈的,滚蛋。”唐娜说。

“嘿,姑娘……”纳尔逊说。

我叫了一声:“纳尔逊。”

纳尔逊的红眼睛盯着我。他把他的帽子,钱包,还有烟盒推到了一边,叫道:“你想怎么着啊?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卡基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放在了贝尼的肩上。他向前靠过来,光头在灯光下闪着亮。“哥儿几个,怎么样啊?玩得都还高兴吧?”

“都挺好,都挺好,卡基。”贝尼说,“都没事。他们俩正要走,我和纳尔逊再坐会儿,听会儿音乐。”

“那好,”卡基说,“我的口号就是‘大伙儿都高兴’。”

他看了看包厢四周,目光停在了纳尔逊放在桌子上的钱包上,还有钱包旁边打开的烟盒。他看见了耳朵。

“那是真耳朵?”卡基问。

贝尼说:“没错。拿给他看看呀,纳尔逊。纳尔逊带着这只耳朵,从越南回来,刚下飞机。这只耳朵可是转了半个地球,才来到今晚这张桌子上的。纳尔逊,给他看看。”

纳尔逊拿起烟盒,递给卡基。

卡基仔细研究起耳朵来。他拿起钥匙链,在自己面前晃悠链子上的耳朵。他看着它,任由它前后摇摆。

“我以前听说过干耳朵这类的东西,还有干鸡巴呢。”

“我是从一个越南蛮子身上割下来的。”纳尔逊说,“他再也听不见什么喽。我只是想给自己弄个纪念品。”

卡基把拴在钥匙链上的耳朵翻了个面儿。

我和唐娜起身,要从包厢里面出来。

“姑娘,别走啊。”纳尔逊说。

“纳尔逊!”贝尼说。

这时,卡基不再看耳朵,而是看着纳尔逊了。我拿着唐娜的外衣,站在包厢边上,腿抖了起来。

纳尔逊扯开嗓门喊道:“你要是想跟这个混蛋走,你要是想让他在你身上尝尝鲜的话,你们俩都得先问问我行不行!”

我们从包厢里蹭出来。人们的目光都落到这边。

我听见贝尼还在说着:“纳尔逊今儿早上才从越南飞回来,我们喝了一整天的酒,一直没睡,真是创纪录了。但我和他,我们俩没事,卡基。”

纳尔逊的喊叫压过了音乐声:“这样做对谁都没好处!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帮不了谁的!”

我开始还能听见他嚷嚷这些,后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音乐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来。我们只顾着走,没有回头看,一直走到了外面的便道上。

我打开车门,让唐娜坐进去,开车回医院。唐娜用车上的打火机点着了烟,一直不说话。

我试着打破沉默,说:“唉,唐娜,对不起,发生了这些……但别因为这个烦了。”

“我其实需要那些钱,”唐娜说,“我是在想这个呢。”

我继续开车,没去看她。

“真的,”她晃晃脑袋,接着说,“我真的需要钱。我不知道怎么办。”然后低下头,哭起来。

“别哭了。”我说。

“我明天不去上班了,哦,是今天。反正闹钟响了,我也不去了。”她说,“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刚才的事就是对我的暗示。”

我把车上的打火机推了进去,等着它再弹出来。

我把车停在了我的车旁边,熄了火。我看了看后视镜,担心会看见纳尔逊坐在那辆老克莱斯勒里,跟着我开过来。我的手在方向盘上停了一会儿才放到腿上。我不想去碰唐娜。那晚在我家厨房里分享的拥抱,刚才在“百老汇之外”里的亲吻,都已是过去了。

我问:“你打算怎么办?”但我不关心答案。就算那时她的心脏病犯了,死在那儿,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能我会去波特兰吧。”她说,“波特兰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怎么现在好多人都总想到那里去呢?波特兰怎么就这么吸引人?成天波特兰这个,波特兰那个的。可能波特兰也不比别的地方好到哪儿去。它们都一个德性!”

“唐娜,”我说,“我得走了。”

我准备下车,开车门,车里面的灯自动亮了起来。

“天哪,把那灯关上!”

我赶紧说了声:“晚安,唐娜。”就下了车。

我离开的时候,她只是盯着仪表盘看。我把我的车打着了火,打开车灯,向后倒出来,踩下油门。

我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喝了一口,拿着酒杯走进卫生间。我刷完牙,刚拉开医药箱的抽屉,帕蒂就在卧室里嚷嚷起什么来,然后推开了厕所门。她还穿着衣服。我想,刚才她没脱衣服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