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第7/9页)
婴儿向前倾着身子,冲着甜土豆张开了嘴。奥拉把叉子送进孩子嘴里的时候,孩子一口咬住了叉子,嘴里嚼着,在奥拉腿上不停地摇晃起来。他的眼睛是那样凸起,像插头塞在什么东西里一样。
弗兰对奥拉说:“这孩子真不错。”
婴儿的脸皱成一团,又折腾起来。
“让乔伊进来吧。”奥拉对巴德说。
巴德让椅子翘起的腿重新着了地,说道:“我想咱们至少应该先问问人家是否介意。”
奥拉看了看弗兰,又看着我。她的脸又变红了。婴儿还在她腿上兴奋地腾挪跳跃,使着劲想要下来。
“我们都是朋友,”我说,“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巴德对奥拉说:“说不定人家不想让屋子里面有只像乔伊那样的老鸟,这点你想到过吗?”
“你们介意吗?”奥拉问我们,“如果让乔伊进来。那只鸟今天晚上真是有点儿反常。孩子也一样。不过这孩子可能是习惯睡前让乔伊进来,和他闹腾闹腾。今晚他们两个看来都不会消停了。”
“别问我们了,”弗兰说,“让它进来我没意见。我还从没和孔雀离得那么近过呢。不过,我不介意。”她看了看我,我想她是要我也表示表示。
“当然没事!”我说,“让它进来。”我拿起杯子,一口喝光了牛奶。
巴德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前门,又把门廊里的灯打开了。
“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弗兰想知道。
“海拉德。”奥拉回答。她又从自己盘子里拿了些甜土豆给海拉德吃。“他很聪明,小猴子似的机敏。你说什么他都明白。是不是,海拉德?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弗兰,你就知道了。”
弗兰只是看着她,没说话。我听见前门开了又关了。
“他是挺聪明的,那倒不假。”巴德又回到厨房说,“随奥拉她爸。”
在巴德身后,我能够看见那只孔雀正在客厅里转悠,来回扭着头,就像你转动手里的镜子,它要左右摇头才能看清楚自己。它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羽毛,声音让人觉得就像是在别的屋里有人洗牌。
它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我能抱抱他吗?”弗兰对坐在桌子对面的奥拉说,说话的样子仿佛是如果奥拉允许她抱的话,就是帮了她一个忙似的。
奥拉把小孩递给弗兰。
弗兰试着让小孩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腿上,但孩子老是扭动着身子,发出各种声音。
“海拉德!”弗兰叫着。
奥拉看着弗兰和小孩,说道:“海拉德的外公十六岁的时候,开始读百科全书,从A到Z。他还真读完了。就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碰上我妈妈前不久。”
“老爷子他现在在哪儿?”我问,“他是做什么的?”我想知道,一个曾经定下那样目标的人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死了。”奥拉回答我说,目光仍停在弗兰身上。弗兰已经让小孩仰面躺在自己的膝盖上了。她轻轻逗弄着小孩的下巴,并开始模仿儿语和他说话。
“他以前是伐木的,”巴德说,“别人砍的树砸在了他身上。”
“保险公司赔了妈妈些钱。”奥拉说,“但她都花光了。现在是巴德每个月给她寄些钱。”
“也不多。”巴德说,“我们自己也没什么钱。谁让她是奥拉她妈呢?”
到这个时候,孔雀已经攒够了勇气,开始在一种摇摆颠簸的运动中,从客厅向餐厅这边慢慢靠过来。它把头挺到一定的角度,用红眼睛盯着我们。头顶上的枝状羽冠有几英寸高,尾巴上的大羽叶伸展开了。这家伙在离桌子几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审视着我们。
“他们叫它天堂鸟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巴德说。
弗兰没有抬头看,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她开始和小孩玩拍手游戏,婴儿好像挺喜欢。这家伙不再闹腾了。她把他抱起来,轻轻地和他耳语。
“好,”她说,“不许告诉任何人我刚才说的话啊。”
小孩用自己的凸眼泡注视着她,然后伸手抓住了一把弗兰的金发。孔雀又向着桌子靠近了一点。大家谁都没说话。我们只是平静地坐着。婴儿海拉德看见鸟,松开了弗兰的头发,在她大腿上站了起来,跳上跳下,用自己的胖手指指着鸟,嘴里发出各种声音。
孔雀快速地绕着桌子跑向小孩,它的长脖子伸到小孩的腿之间,嘴巴钻进小孩的睡衣里,僵硬的脑袋前后颤动。小孩笑着用小脚乱踹,靠背部的移动,费力但迅速地从弗兰的膝盖滑到了地上。孔雀推搡着孩子,好像在和孩子玩什么游戏。弗兰把小孩拉回到自己腿边,孩子却使劲地挣脱,还想向孔雀爬去。
“我简直不能相信。”弗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