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6/7页)
“你他妈的想要什么?”他说。他发怒时可以变得很吓人,但根据他跟我讲的有关温迪的事,我知道她是唯一喜欢让他生气的人。但我仍然为她的反应而惊讶。
温迪穿着牛仔裤、毛衣,围巾裹在头顶,那让她深色的瘦脸看上去像美狄亚一般。她铁丝般的黑发从头巾里溜出来,就像细细的黑蛇。
她无比冷静地盯着奥萨诺,带着恶意的胜利感。她已经完全被憎恶吞噬了。她缓缓环视了整间房一圈,似乎正提醒着她现在不再是其中一员的世界——奥萨诺极有效率地把她赶了出去的闪亮的文学世界。那是种满意的注视,然后她对奥萨诺说:“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奥萨诺一口干掉杯子里的苏格兰威士忌,冲她咧嘴一笑。
“那就告诉我,然后滚出去。”
温迪非常严肃地说:“是个坏消息。”
奥萨诺非常真诚地大笑着。温迪确实惹到了他。“你永远都带来坏消息。”他说,然后再次笑了起来。
温迪带着满足安静地注视着他。
“我得私下跟你说。”
“噢,狗屎。”奥萨诺说,但他了解温迪,把事情闹大她只会更高兴,所以他把她带到楼上的书房。我后来才明白过来,他没把她带到其中一间卧室是因为他骨子里很怕自己会去操她,她对他仍有那种吸引力。他知道她将会爱死那个拒绝他的机会了。但把她带去书房是个错误,那是他最喜欢的一间房,仍然给他留着让他工作的地方。房间有扇巨大的窗子,他写作时很喜欢向窗外眺望,观察下面街道上发生的事。
我在楼梯底下待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奥萨诺会需要帮助,所以我是第一个听到温迪那惊恐的尖叫并做出反应的人。我跑上台阶,踢开了书房的门。
我正好看到奥萨诺向温迪伸手,她朝他挥舞着细瘦的胳膊,试图推开他。她瘦骨嶙峋的双手弯曲着,手指像爪子一样伸展开去抓他的脸。她惊恐无比,但也十分享受,我能看出这一点。奥萨诺右颊上有两道长长的抓痕正在流血,在我能阻止他之前,他已经挥拳打到了温迪的脸,她倒向他。一个十分迅捷的动作,他便把她举了起来,带着巨大的力道把她扔向那扇如画的窗子,就像她是个毫无重量的布娃娃。窗子被砸得粉碎,温迪穿过它摔到楼下的街上。
我不知道是被温迪纤细的身体砸破窗子的景象吓坏,还是被奥萨诺完全疯狂的脸吓坏了,只能跑出房间大喊:“快叫救护车。”我从走道里拿起一件大衣,冲到外面的街上。
温迪躺在水泥地上,像只腿全部断掉的昆虫,当我冲出房子时,她正手脚并用想爬起来,结果只能跪着,就像想要爬行的蜘蛛,接着就又倒在地上。
我跪在她身旁,用大衣盖住她,脱掉我的外套卷起来垫在她脑后。她痛苦万分,但她的嘴角或耳朵都没有血流出来,她的眼中也没有那种在很久以前的战争中我就知道意味着危险的致命薄雾。她的脸上是种冷静和平和,我握着她的手,它还是温热的,她睁开双眼。“你会没事的,”我说,“救护车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
她睁开双眼冲我微笑,看上去美极了,第一次,我理解了奥萨诺对她的迷恋。她浑身疼痛,却咧嘴笑着:“这回我可真的整倒了那个狗娘养的。”
把她送到医院后,他们发现她一只大脚趾断了,一边锁骨骨裂。她神志清醒,可以说清发生了什么,警察便去找奥萨诺并带走了他。我给奥萨诺的律师打电话,他叫我尽可能地把嘴闭紧,他会搞定一切。他认识奥萨诺和温迪很久了,在我之前就已经理解了整件事,他叫我就待在原地,直到他给我打电话。
在警探询问了一些人,包括我之后,派对就散了。我说除了温迪跌出窗外,我什么都没看到。不,我没看到奥萨诺靠近她,我告诉他们。他们匆匆了事。奥萨诺的前妻给了我一杯酒,然后陪我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种好看的细小微笑。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律师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已经把奥萨诺保释了出来,但最近两三天最好有人能陪着他。奥萨诺会回他在格林威治村的公寓。问我能否去那儿陪着他,并且不让他跟媒体接触?我说我会的。然后律师告诉我的简单情况——奥萨诺说温迪攻击他,他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她失去平衡才跌出了窗户。对报纸也是这个说法。律师很肯定他能让温迪因为自己的利益保持口径一致。如果奥萨诺坐牢,她就会失去赡养费和孩子的抚养费。只要奥萨诺接下来的几天不说什么疯狂的话,一切就会被摆平。奥萨诺一小时后会到达公寓,律师会把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