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6/7页)

“我希望你不要介意,”他说,“但我想任命你为我的文学执行者。”

我既震惊又高兴,带着这一切,我退缩了。我不想要他那么信任我或喜欢我,我对他没有相同的感觉。的确,我喜欢他,着迷于他的大脑是如何运转的。虽然我试着否认,但我仍对他文学上的名声印象深刻。我觉得他富有、知名又有权势。他需要以如此信任我这一事实向我显示他其实是多么脆弱,这让我失望,它打碎了我对他的某些幻想。

但他继续说起我来。“你知道,在这一切之下,你对乔丹有种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鄙视。你那个故事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当然,你喜欢他,为他觉得遗憾,甚至你也理解他。但你无法接受一个拥有那么多未来的人自杀,因为你知道自己的生活比他糟糕十倍,却永远不会做那种事。你甚至是开心的,你过的是狗屎般的一生,以前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你非常努力地工作,拥有一种局限的小资式婚姻,你是个艺术家,半辈子已经过去了,却没有真正的成功。但你基本上是开心的。上帝,你仍然喜欢干你老婆,而你已经结婚多少年了?十五年了。你要么就是我见过的最不敏感的混蛋,要么就是最自持的人。但我知道一点,你是最坚强的,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按照你想的做事,操控着自己的人生。你从不会惹上麻烦,即使惹上了,你也不会惊慌失措,只会想法脱身。我尊重你,但我不嫉妒你。我从没见过你做或说任何真正过分的话,但我觉得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你只不过在掌控自己的人生。”

然后,他等待着我的反应。他咧嘴笑着,狡猾的绿眼睛满是挑衅。我知道他享受这么说,但我也知道有些是真心的,而我很受伤害。

我有很多话想说。我想告诉他,作为孤儿长大是什么感觉,我错过了最基本的东西,人类体验的最核心内容。我没有家庭,没有社会触角,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我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我只有我哥哥亚蒂。当人们谈及人生时,我不能真正理解他们的意思,直到我跟瓦莱莉结婚。正因如此,我才自愿入伍参战。我的理解是,战争是另一个普遍的经验,我不想被落下来。我想对了,战争曾经是我的家庭,不管它听上去有多愚蠢。我很高兴自己没有错过它。奥萨诺刻意漏掉,或是他假设我知道所以懒得说的是,控制自己的人生可没那么简单。他无法得知的是,幸福这枚硬币是我永远无法理解的,我一生都因为外在环境而不快乐,现在也因为外在环境变得相对而言比较快乐。跟瓦莱莉结婚,有孩子,有一种技艺,能够生产写作内容让我赚钱,这些都让我快活。这些是我在致命的遗失后所获得的受控制的幸福,因此,对我而言弥足珍贵。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很局限,是个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小资人生。我朋友很少,不会社交,对成功兴趣也不大。我只想熬过这一生,或者说,我那时是这么以为的。

奥萨诺注视着我,仍然微笑着。

“但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强的狗娘养的,你从不让任何人靠近你,不让任何人得知你的真实想法。”

这一点我必须抗议。

“听着,你问我对任何事情的看法,我都会告诉你。你最新的那本书就是一坨屎,你运作这家书评杂志的方式简直疯狂。”

奥萨诺大笑起来:“我不是指那种事,我从没说过你不真诚。算了吧,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特别是等你开始追逐女人,然后搅上了某个温迪这样的女人之后。”

温迪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书评杂志办公室。她美艳惊人,褐发,疯狂的眼睛,浑身充满性能量。她非常聪慧,奥萨诺会派书评给她。她是唯一不怕他的前妻,自从两人离婚,她就弄得他的生活苦不堪言。他一旦给迟了赡养费,她就会冲进法庭,要求提升给孩子和她的赡养费。她弄了个二十岁的作家住进她的公寓并养着他。那作家嗑药嗑得很凶,奥萨诺很担心他会对孩子做出什么来。

奥萨诺讲的关于他们婚姻的故事让我很难相信。他说有一次,他们俩一起去个派对,进了电梯后,温迪却拒绝告诉他派对在哪一层,他们因此吵了架。他变得非常愤怒,甚至掐她脖子逼她告诉他,玩着一个被他称为“掐死小鸡”的游戏,这个游戏是他对这段婚姻最有爱的回忆。她的脸色变得紫黑,摇着脑袋,但仍然拒绝回答他关于派对在哪里举行的问题。他不得不放开她,知道她比他还疯狂。

有时当他们有小争执,她就会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他扔出公寓,警察来了后会因她的蛮不讲理而震惊。他们会看到奥萨诺的衣服被剪成碎片堆在地上。她承认那是自己干的,但那也没给奥萨诺打她的权利。她没说的是,她刚刚坐在那一堆被剪碎的西装、衬衣和领带上,用振动器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