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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如何让自己的学生躺平,厄尼斯特显然是老手了。
只要几滴眼泪,几句假道学式的瞎扯,保证真爱永远不渝,就搞定了。然后,拉开拉链,掏出他作为班主任的老二。
见鬼!贾蓓拉发现这事时简直气疯了,她原本还打算和卡萝拉一起秘密去找导师,或写封匿名信给班主任的老婆或校长。但她随后发现,她这位同学还是爱死了班主任,甚至在等他为了她而离婚。于是贾蓓拉发下毒誓:往后,她要当纯正的女同性恋者,不再接近任何男人。
贾蓓拉的父亲也是工程师,全家住在阿尔维卡最大的公寓。拉斯穆斯常常放学后去她家,甚至留宿,借此省了每天坐车回家的麻烦。贾蓓拉的爸爸60岁生日时,拉斯穆斯甚至成了庆生会的座上客,身份是贾蓓拉的“男朋友”,由她负责介绍给所有亲戚。他俩就以此名分玩了几个月之久,乐在其中。
从某些方面来看,蜜与贾蓓拉是完全相反的人。
如果说贾蓓拉从不拿掉“温和党青年团”的标志,蜜就是全校唯一的左翼党支持者。蜜的双亲务农,在古纳林区有一片庄园,那可是比科彭还要小的地方。她在离学校仅一个街区外租了个烟味弥漫、附带厨房的小房间,即使周末也不回家。
蜜的衣服几乎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要不就是买二手衣。是她让拉斯穆斯开始学习奇装异服的。她总是打扮得像20世纪60年代的模特儿,粉白的脸盘,紫色口红,用精挑细选的眼线笔画眼线,染过的头发小心地向后反梳,小小的牙齿和指尖都染上尼古丁的颜色。
此外,她老是着凉。
他们是同班同学,常常一起逃课,通常是逃体育课。两人都有同感——体育老师像猪一样笨。体育老师痛恨来自乡下的学生,觉得他们都是欠骂的乡巴佬,对他们的衣着谈吐嗤之以鼻。
在教室里,拉斯穆斯与蜜总是坐在一起。他们的英语老师唯一的教学法,就是高声用英语朗诵英国文学作品,学生们则在座位上发呆、传纸条、打瞌睡。
他们的法语老师是五短身材、怒气冲冲的蓓吉塔·葛兰丝,大家都叫她蓓吉。她从几百年前开始就是全校唯一的法语老师,负责在法语课上对全班咆哮。蜜的妈妈就曾经领教过她的厉害。坐在教室前两排的学生最好要准备钢盔和防弹背心:蓓吉讲课时会猛喷口水,近乎暴力地在黑板上写字,粉笔没两下就折断了,但她一点也不在乎,从盒里抓出新的粉笔继续写。而她总是宣称法语是全世界最美的语言。
开始上课前,大家都要起立向她敬礼。
她一进教室就会这样号叫:“Bonjour, mes amis!”(早安,我的朋友!)
学生们则必须这样回答:“Bonjour, madame!”(老师早!)
不知为什么,拉斯穆斯很喜欢她。
她的办公室在教学大楼的顶楼,每当她在楼梯间举步维艰、气喘吁吁时,赶着上课的人总是轻易就能超越她。
拉斯穆斯也喜欢年迈的瑞典语老师苏恩·林德瓦尔,一位穿西装打领带、无比仁慈的矮小老先生,他年轻时还出版过一本小说。蜜和拉斯穆斯试过从图书馆找这本书,但总是不在书架上。
关于苏恩最好玩的一点,就是他很容易上当。只要开口请求,他就会准许学生到学校图书馆看书,把功课赶完,然后进城鬼混。
拉斯穆斯每次想到“进城鬼混”,嘴角总会浮出一抹微笑。对于像他们这种从科彭或古纳林区等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学生,阿尔维卡已经算是城市——他们所体验的第一个“大城市”。
拉斯穆斯曾与蜜、贾蓓拉一起去过卡尔斯塔与挪威数次,体验那里的迪斯科舞厅。
他们去过靠近瑞典边境的玛格诺、康斯维格等城镇,有时甚至长驱直入奥斯陆。
过去,拉斯穆斯只跟爸妈去过设置在绿地或森林中的小型露天舞会,比如希林马克公园、爱达公园和西陵山等地。哈拉德和莎拉都喜欢跳舞,但当他们意识到拉斯穆斯在舞会上可能会被其他小孩霸凌时,他们就再也不去那里了。
哈拉德与莎拉对此非常自责,他们的生活圈也因此受到局限。不久,他们就不再跳舞了。
蜜、贾蓓拉,他高中时期的两个朋友,他童年与青少年时期仅有的朋友。
许多人的人生必须从头开始,拉斯穆斯就是其中一个。他必须将不堪的过往一笔勾销,重新来过。让过往化为云烟,不复存在。
像朝阳即将升起之际逸散的烟雾一样。
能够在阿尔维卡读高中,就是这样的一笔。高中毕业,就又勾销一段过往。
(1) Monica Zetterlund(1937—2005),瑞典女歌手与作曲家,以爵士乐作品闻名。
(2) Karlstad,瑞典西部维姆兰省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