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珍珠(第5/5页)
“我?巢鸭。”敬子随口撒了个谎。如果说去银座,清可能会跟着去。
“那我去新宿。反正坐电车,咱们可以一起到新宿站。”
“好。”敬子有些着急,“和朝子一起去不好吗?难得今天她在家里。”
“朝子还是随她的便吧。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背广播剧台词。”
母子俩迎风走下坡去。
“妈妈知道弓子想工作吗?”
“知道。”
“妈妈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指的是什么?我可以督促,但不干涉。她又不笨,她有她的想法。我觉得最好还是听凭自便。”
清沉默一会儿,说:“我不同意弓子未出校门就当女工。她为什么不学钢琴和法语了?”
“她是考虑到家境困难。她这个人心地善良,从来都是谦让。父亲不在以后,更是这样。”
清以前经常看见弓子学法语,现在停下来,觉得这又是弓子的一种抵抗,未免扫兴。
“你自己打算向哪一个方向发展?方针定下来了吗?”
“实在不行,只好找个地方就业。我想利用我的法语水平进外交部,已经托人了……”
“能当上公务员吗?行吗?”敬子心想清会不会是左翼分子。
清想告诉敬子自己希望与弓子结婚。他觉得母亲十之八九同意这门亲事。但是,最关键的弓子的心还抓不住,于是索性让母亲去试探一下弓子的心事。
风小下来,进站的电车声清晰可闻。敬子看了看表。
“妈妈,你有时间吗?”
“嗯,约的是四点。”
清的神情忽然显得老成而疲乏。
“有事吗?”
“算了,还是我自己处理吧。”
“你的事,等我回家后再慢慢商量。”敬子关心地说。
“不用了。”
清要乘坐的电车先进站来。
当敬子站在茶色的门前时,耳边响起低回婉转的乐曲声。她觉得耳熟,但记不起曲名来。
她刚一敲门,门就开了。昭男站在眼前。
敬子柔媚地低声惊叫起来。
昭男穿着七八成新的飞白花纹棉布和服,系着藏青博多腰带,十分合身得体。
“没想到您还穿和服,挺合适的。”这是敬子的第一句话,算是问候。
敬子顶着大风而来,看到心上人倚门而待,看到穿着和服亲切熟悉的昭男,不禁眼圈温热湿润。
昭男让敬子坐在桌前唯一的椅子上,自己立在她身后。
朝南的窗户很宽敞,挂着格纹布窗帘。靠墙是书桌,卧具放在壁橱里。
榻榻米散发着新鲜的干草味,发黄的木柱上涂抹的抛光粉还没擦干净。
院子里是一丛大丽花和美人蕉的残株败叶。再远处,便是风中摇摆的树丛和一片瓦屋顶。
不知不觉中,唱片已经停了。
敬子觉得待在这个新房间里心神不定,便提议说:“看来风就要停了,咱们出去吧,到热闹的街面走走……”
昭男没有正面回答。“刚才在车站看见弓子了。”
“什么?没跟她说话吗?”
“你说,女人那么大岁数都想什么呢?”昭男摇摇头,“我回家后,这么大风天,嫂子跑来了。真叫我提心吊胆,怕跟你待不到一块儿。”
“幸亏我没早来。”敬子胆怯似的拉着昭男的手。
昭男把自己的手放在敬子手上,但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她拉到怀里,好像有什么事使他分心。
捕风捉影的胡思乱想又搅得敬子心乱如麻。
莫不是昭男爱上了弓子?
莫不是田部的妻子对性格庸俗、体格肥胖的丈夫已经倦怠,倾心于既具有现代敏锐感受又一表人才的昭男?莫不是昭男和嫂子长年融洽相处,心心相印,情动于衷?
敬子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吃过醋。俊三愁眉不展、忧郁苦闷的时候,敬子希望他把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到外面去,回到家里也有个笑脸。甚至觉得真能如此,哪怕他拈花惹草也睁一眼闭一眼。
敬子对美根子的存在并不仅仅感到痛苦,如果她真的在俊三最后的寂寞日子里给予安慰,敬子的心头倒可以略略平静。
但是,敬子对昭男妒火焦灼,恨不得把他的眼皮缝起来,除了自己之外,不许任何女人的影子映入他的眼帘。
敬子无法抑制狂热的冲动,她现在就想把昭男拖进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