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不安的夜(第7/7页)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下来的聊天就轻松多了。

我们开始细说从前。聊到一个地方,我问他:“你有听到黛安的什么消息吗?”

他耸耸肩:“很少。”

我没有再追问。接下来,我们两个人各自干掉了好几瓶啤酒。风比较凉快了,夜晚也开始变安静。我问他最近好不好,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他说:“一直都很忙,你不用想也知道。我们很快就要发射第一批种子火箭,比我们泄露给媒体的时间更早。爱德华喜欢在游戏中保持领先。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华盛顿,克莱顿总统盯我们盯得很紧,我们是政府的亲密伙伴,至少目前还是。不过,为了维持这种关系,我们就必须处理一些管理上的无聊事,没完没了,反而妨碍了我想做的事,我需要做的事是规划任务。那真是……”他无奈地挥挥手。

“压力很大吧?”我试探他。

“压力很大。不过我们有进展,一步一步。”

我说:“我诊所那里好像没有你的病历。这里员工和管理阶层每个人都有医疗档案,唯独没有你的。”

他别开眼睛,笑了一下,笑得像在虚张声势,有点紧张:“哦……我觉得这样比较好,泰勒。暂时先这样。”

“寇宁医师没有意见吗?”

“寇宁医师觉得我们精神都不太正常。其实他说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新工作是到一艘邮轮上当驻诊医师?你能够想象吗?寇宁医师穿着夏威夷草裙,开‘海晕宁’给船上的旅客?”

“小杰,你还是老实告诉我吧,你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看着西边漆黑的天空。远方,夜空与海平面交界处,有一个微弱的光点闪烁着。那不是星星,我几乎可以确定那是他爸爸的一个浮空器。

“还是告诉你吧。”他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现在我们才刚开始要有成果了,我有点怕人家现在叫我退场。”他看着我看了好久,“我很希望有人能够让我信赖,小泰。”

“这里没有别人。”我说。

然后,他终于开始告诉我他的症状。他说得很平静,有条不紊,仿佛痛苦和虚弱已经使得他不再有感情上的起伏,就像故障的引擎发动不起来。我答应帮他做一些检查,而且不会把检查结果放到病历档案里。他点点头默许了。然后,我们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继续又喝了一罐啤酒。最后,他向我道谢,跟我握手。只不过,这样的举动太隆重了,似乎没有必要。然后他走了,离开他帮我租的房子,我的新家,陌生的家。

我去睡觉的时候,心里很害怕,为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