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正月初六,大吉,宜嫁娶。(第3/4页)

她的话没有说完,段辞的脸色变了变,伸手便将木箱拿了过去,待看见完好的铜锁,他方才清醒过来,看向错愕的时窈。

“段辞?”她似是不解。

段辞不觉避开了她的视线,良久道:“只是……私密之物罢了。”

说着,他飞快换了话头:“我今日回时卜了一卦,正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时窈微怔,继而笑着点了下头:“好。”

段辞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重新将木盒收了起来。

时窈看着他头顶逐渐停滞的好感度,眉梢微微动了动。

她很清楚,木盒里,是一幅画。

画中人,是苏乐瑶。

*

官道。

一队人马轻装便行,在官道上狂奔着。

为首之人一袭鲜色胡服,眉眼惊艳,脸色却泛着病态的白,腊月中旬的风如刀子般割在他的脸上,他却恍然未觉,只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

不知多久,后方有人看不下去,拼命追上前来,喊道:“王爷,你受了伤,再这样赶路,身体会吃不消的!”

萧黎只嗤笑地看了眼身前隐隐泛着血色的衣襟,充耳不闻,继续前行。

“苏姑娘就在京城等着王爷呢,又不会消失,王爷不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那人继续劝。

萧黎抓着缰绳的手一紧。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样着急回京,是为了尽快与苏乐瑶成亲。

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离京城越近,他便越忍不住想另一件事:时窈若是见到他,若是知道他终止此次任务,会怎样呢?

会对他轻轻地笑开,还是红了眼圈,呢喃一声“阿黎”?

只是这样想着,他的心都止不住地颤栗。

胸口一阵刺痛,大概是箭伤又出血了。

伤口是在与胡人的最后一次交战中留下的。

他循着记忆,用西北边关的枯草,编了一只蝈蝈,却在斩下胡人将领的头颅时,蝈蝈从怀中掉了出来。

身边人唤他折返回营,他却莫名地自马上俯身,将蝈蝈捡了起来。

也是在此时,一支箭刺入他的胸前,只差一寸便入了心,手中的蝈蝈也染了血。

“王爷,前面便是兰溪镇了,离京城很近了,我们不若先再次修整一番,王爷的伤也须得换药……”

萧黎突然便勒紧了缰绳,马匹嘶鸣一声,马前蹄高高抬起。

身后人见状,也匆忙勒令停马。

萧黎看向前方,许久嗓音嘶哑地问道:“兰溪镇?”

“是这附近一个较大的镇子,还算富庶……”

萧黎急迫地打断了他:“兰溪镇下,可有一个兰溪村?”

那人不解地点点头:“确有这样一个村子,不过这村落只是受兰溪镇管辖,离兰溪镇很远,也不在回京的官道上。”

说着,那人朝西边一指:“只怕要走上几十里地,王爷若想尽快回京,去镇上……”

萧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冬日荒无人烟的无垠旷野,一眼望不到头,地面也覆了一层雪白。

是时窈曾背着受伤的他,躲藏的地方。

那人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去兰溪镇歇脚的好处,萧黎蓦地挥了挥缰绳,哑声喝了声“驾”,驾马走上了前往兰溪村的小路。

其余人忙跟上前去。

小路冻滑,马匹走得分外艰难,足足行了近两个时辰才看见那写着“兰溪村”的古朴木匾。

萧黎盯着木匾,看了许久,而后径自朝村落深处的一个小院走去。

熟悉的村路,熟悉的人家,还有家家户户上方飘起的炊烟。

萧黎最终停在熟悉的木门前。

他出神地看着,好一会儿轻轻推开,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他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花草,此刻早已枯萎,被覆盖在冬雪之下。

萧黎却仿佛看见时窈蹲在小花园中,迎着朝霞红着脸种下它们的模样。

门前的屋檐上,还悬挂着两盏早已褪色了金鱼花灯。

萧黎想起,时窈还曾问他,挂的正不正。

台阶上,雪积了厚厚一层。

时窈曾坐在这里,彻夜等着归来的他,而后欣喜地说:太好了,你没事。

萧黎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蒙了灰尘的桌椅,以及一张小榻。

他在这里教时窈读书、习字,时窈靠在小榻上,翻看着话本。

遇见不懂的字,她便会将书拿到他的面前。

她还会躺在这里,唱着那些不成调的小曲,直到他安眠。

萧黎不由弯了弯唇,头顶摇摇晃晃的物件,引来他的注意。

他抬头看去,是一串被寒风吹动的草编蝈蝈。

一共二十八个。

是他们曾在此处相处的二十八天。

萧黎莫名地伸手,从袖口拿出那个被他摩挲了数百遍的蝈蝈,静静地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