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第3/10页)

陈江河一屁股坐下,热情地给夏厂长倒茶:“夏厂长,你的产品做得好呀,我叫陈江河。”

“噢,我们乡镇小厂比不上那些大老板啊,只能吃边边角角了。”夏厂长埋汰自己后也笑起来。

陈江河一笑说:“边边角角才有好东西,珍珠都是藏在泥里的。”

“你这人有点意思,嗅觉敏锐!你不是坐这桌的吧?”夏厂长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江河。

“刚才那是我老婆。”

骆玉珠拉着王旭挤在旁边一桌,人们正拿王旭说笑。骆玉珠心不在焉地看着陈江河。

“玉珠,江河到底想干吗呀?怎么回来只看你瞎忙,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骆玉珠笑笑:“他想歇歇,看看再说。”

“嗨,干过大事的做不来小生意,可惜了!听说陈大光想挖他呢。玉珠,就让他跟着大光干,大树底下好乘凉,大买卖,错不了!”

“他的事我不管。”骆玉珠应付着笑着。

大门推开,里面传出喧闹声、劝酒声,喜庆的音乐声。夏厂长边擦汗边走出门,陈江河递上一支烟,两人蹲坐在门口台阶上。夏厂长感慨:“这排场,这菜,我还真吃不惯。还不如我们乡下,一碗稀饭一盘田螺,可以吃得蛮香!”

“婚宴完了,我带您到新马路找个街摊小铺,来几个义乌的名吃。你不知道东河肉饼、豆皮素包、白切羊肉才好吃呢,还可以来一桶麦鳅,或者佛堂千张拉拉面,咱俩吃个痛快!”陈江河笑着说。

夏厂长眼光异样地看着陈江河:“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以为陈家村的人都好这口呢。”

“从前陈家村也不是这样……”

陈大光推出门,踉跄地奔到门口呕吐起来。陈江河上前急忙拍着他的背。陈大光口齿不清地说:“鸡毛哥,今天还派头吧?老夏,我这婚礼有面子吧?”

“大光,你喝多了。”

“哥啊,我没喝多,我高兴!今天这排场你看见了?兄弟我熬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啊。”陈大光抽泣起来,“我做梦都想着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当年谁看得起我陈大光?可今天我把这地方都包了下来,我让他们吃虾吃螃蟹,吃大白兔奶糖!我有钱,哈哈。”

“你看见了吧,鸡毛,那两桌不是官场上的就是香港富商,都是我陈大光的朋友!铁哥们!陈金水给我甩脸子,他爱来不来,不缺他一个!”陈大光指着宴会厅说。

“大光,你喝多了!那是你老丈人!”陈江河悲哀地看着摇晃的陈大光。突然陈江河脸色一变,看到大光身后,金水叔挑着一担以前的货郎担,静静地看着他俩。

陈大光目瞪口呆,看着老丈人挑着货担从身边走进饭店。“爸!爸!您这是干吗呀?”

陈江河眼睛一亮,快步跟入。

婚宴大厅内,随处可以听见人们的欢笑声,还有优美动听的音乐声,好不热闹。各桌的目光都被挑着货郎担走进来的陈金水所吸引,闹哄哄的场面瞬即安静下来。大光爹慌忙迎上前,低声劝阻:“亲家,大喜的日子,你挑这个破郎担来干什么?”

陈金水笑了笑,也不答话,径直挑着货郎担走上台去。陈金水拿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扫视各桌。巧姑上前轻声叫了声:“爸。”

骆玉珠抱着王旭吃惊地望着台上,转头看着陈江河。陈江河含笑凝视着台上的陈金水。

陈金水推开女儿,大声说:“按我们挑货郎的习俗,今天我独生女儿大婚,我没别的啥好做,就熬出一点好糖,请大家吃吃,喜庆喜庆!”陈金水说着从箩筐里拿出糖来,现场敲碎。孩子们蜂拥上台争抢着,王旭也想冲上去,却被骆玉珠死死扣住。

王旭仰头看妈妈,骆玉珠阴沉着脸说:“我们不吃他的糖。”

陈金水笑眯眯地:“别抢,人人有份,爷爷给你们敲,这是我们义乌的糖,天下最甜。你们爸爸妈妈都吃过,真甜啊!”

台下哗然一片,都不知道老头想要做什么。大光父子急得不行,又不敢上去劝。陈大光朝巧姑瞪眼比划着什么。陈江河默默地看着,眼睛湿润。

陈金水笑着从货郎担里掏出一个鸡毛毽:“你们这谁会踢?”有个孩子抢过鸡毛毽来,笨手笨脚地踢了几脚。陈金水乐呵呵地说:“看爷爷怎么踢。”鸡毛毽被陈金水踢得上下翻飞,让人眼花缭乱。台下有人叫好,有人起哄。

夏厂长在陈江河身边轻声感叹:“有点意思。”

“这才是我们陈家村的人。”陈江河笑着说。

陈大光干脆上前拉了拉陈金水的手:“爸,您别捣乱,我好多朋友都在……”

陈金水举起毽子:“你做的那叫买卖,我这鸡毛换糖就不是买卖?别忘了你小子连同你爸,都是这货担里的东西养大的。”陈金水扫视众人,“当年这货担,陈家村哪个男人没挑过?一走就是上百里!一根鸡毛一根针线我们都当成宝贝,走到哪都是朋友,那日子我们过得踏实。可现在年轻人心都浮躁了,想靠关系靠条子一夜暴富,不稀罕挣那一分一厘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