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2/5页)

陆扶光说,她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陆扶光说得没错。

可在她带着花缁与孩子从村子离开的时候,她是信的。

因为她找不出花缁话中的假处。

也因为……

她愿意信。

可是今日,从绑到了陆扶光起,花缁的反应就有些怪。

她看起来怕极了陆扶光。

那种怕,并不是因为惧她尊贵的出身或过人的谋算,更像是因为其他的。

而就在刚才,她明白了,那是因心虚亏欠而生出的胆怯。

花缁曾经是刘赤璋的侍婢。就连“救逃奴”,也是刘赤璋做的。

陆扶光说的话,她可以一句都不信,但花缁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当年兄长为什么要对她说谎……

她看着陆扶光。

不该问。

不能问。

一旦问了,就是入她的局——

瞿玄青:“你究竟如何知道,她便是花缁?”

听到瞿玄青的问,小郡主脸上原本的恣意的愉悦却慢慢消失了。

静了片刻,她才又轻轻地笑了。

但却是一声自嘲的嗤笑。

“我不知道。”

她说。

“我怎么可能知道。一切在我出生前便尘埃落定,谁也没有给过我一个答案。”

“我只是不信他们是瞿锦叶的子嗣、继而也不会相信他们的母亲。可那女子能骗得过你,还信誓旦旦说十六年前瞿锦叶造反时、她常出没于他的身边,可见这些不假。那她,便只能是花缁了。”

小娘子微垂着头,身上大片的血已经快要干了,发起了褐,色愈发深、愈发重。

“瞿玄青。”

她的语气也越来越沉,仿佛被什么不可明说的真相坠着、坠着,“你知道瞿锦叶的黄金究竟从何而来吗?”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有此一问。

瞿玄青没有回答。

小郡主却轻声地说:“你不答我,我便不答你。”

眼前的陆扶光像是被隆冬厚重的雪压了满身。瞿玄青望着她,“我不知道。”

她答了。

可小郡主接下来却仍在问。

“你说你将我的事查得了如指掌。李忠曾在坛子里封了一颗白骨头颅。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李忠贪图那头骨口中含着的一枚玉印,因担心无法将玉印完好取出、便连着头骨一起偷走。可随后噩梦噩耗不断缠身,他疑心是头骨亡魂作祟,盲信邪门左道,将其封印坛中。”

这些,一半是瞿玄青查到的,一半是她的猜想。但看陆扶光神色,她应当是猜对了。

“但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小郡主说。

“我砸开坛子,是为了取那枚玉玺印,没怎么在意头骨,所以把它砸坏了不少,飞溅出去了好几片成块的白骨。其中的一片飞出时,我看到了上面的黥刑刺字。我当时觉得好笑极了,谁能想到,把李忠吓至疯魔的头骨上,刺的竟是大梁的楷文。本想拿它去逗逗李忠,但等我找的时候,那片碎骨已经不知溅到何处、找不见了。”

楷文。

这两个字一入耳,瞿玄青便将它们抓住了。随后,剥茧抽丝。

兄长的黄金、被挖开的古墓、没有被发现的第二层、刺有大梁文字的头骨……那只藏于雾后只露出一鳞半甲的兽很快就现出了大半。

瞿玄青猜出陆扶光想要让她知道的是什么了。

她想要告诉她,她兄长的那些黄金,就是出自春陵县的那座古墓。

可陆扶光为什么要说这些?

她问她的,是她为何能认出花缁,那分明与这些没有关系。

但她也不相信陆扶光会说一句无用的话,所以瞿玄青什么都没说。

她等着陆扶光继续说。

而陆扶光也的确继续说了。

“那是座七八百年前的古墓。墓中被盗出的珠玉宝器一应俱是古物,上面留下的字也皆为篆隶,与我在书中见到一样。但那颗头不是。”

山洞内只有她的声音。

“墓棺中多有保尸身不朽的秘法,那颗头又早已化为白骨,便是再有经验的仵作,也无法只用肉眼看看骨头就断出蹊跷。而见过那颗头骨上刺字的,除我以外,只有李忠和赵仁。赵仁匆匆一面、李忠畏之如虎,他们两个都没发现那刺字有异。至少,死之前,都没有。”

李忠疯癫、自尽而亡。

赵仁醉酒、失足溺毙。

至少表面看起来这样。

这些,瞿玄青早就知道了。

但这时的小郡主却好像已经不是想要说服或解释什么了。

“瞿玄青,那是座双层墓。”

她仿佛只是将此事忍了太久太久、今日终于开口说出来了,便怎么都不想止住。

“李忠、赵仁也好,吴家也好,他们谁也没有将第一层墓空空如也的事放在心上,只被眼前的珍宝迷花了眼。但那第一层的墓绝不会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