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恶鬼本相(第2/3页)

而这一次,她的手脚不曾被束住,没人拦她了。

求死,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赎罪解脱之法。

“你随我一同向殿下请罪!向殿下请罪!”

玉屑抓破了喻增的脖颈面容,众人的注目让她更加恐慌,而后她看到了褚太傅,那是殿下的老师……

愧疚,恐惧,彷徨……

种种情绪冲击之下,她发出一声尖叫,蓦地撞向了祭台的石阶。

她出现的突然,寻死的动作也极其突然,鲜血很快洇开,宫人内侍惊叫,人群哗然。

喻增看着玉屑微微抽搐的身躯,没有同情,只有感同身受的解脱。

玉屑已经自明了身份,她的死,进一步证实了喻增的话。

喻增撩起衣袍,向祭案跪了下去,高声道:“皇天后土,李氏列祖在上——罪奴喻增,参与十七年前毒害先太子李尚案!此罪不容赦!”

“除此外,这十七年间,罪奴执掌司宫台,充当荣王李隐耳目爪牙,亦是作恶无数!”

“上将军崔璟秘密行军之际屡屡遇刺,是奴走漏其行军机密——此因荣王李隐欲图除去崔璟,图谋玄策军兵权。”

“令其子李录求娶彼时尚为常家女郎的皇太女,亦是欲借常阔之手收拢玄策军。”

“徐正业起兵谋逆之际,朝廷粮草遭徐军拦截,同样是奴走漏——此因荣王李隐欲图助长徐正业之乱,以谋坐收渔利。”

“徐正业起事之初,淮南王李通病故,实为遭人毒害,下毒者乃荣王李隐派去祝寿的家仆樊偶。”

“李隐暗存野心已久,为此不择手段,毒杀储君,谋害宗亲,暗助反贼,挑拨李逸起兵……”

喻增每言一桩,四下的躁乱便愈甚。

最后,喻增双手呈上一封封密信:“此乃益州荣王府多年来与罪奴通信之证,请愿辨者过目。”

一旁,一名鬓角花白的官员,双手颤颤地接过。

这些书信是喻增多年来所留,被他悉数藏于京师宅邸暗室之中,除他之外,没人知道那暗室的存在。

他一直在等这一日,将一切公之于众的这一日。

书信自然不会是李隐亲笔,也不会加盖荣王府印记,但喻增所挑书信大多具有指向,通过其上所述事件,结合信上所署日期,有心者便不难辨认它们的来处。

有面色变幻着的宗室怀着辨认之心,上前查看那些书信。

这时,褚太傅的声音已再次响起。

“李隐为登皇位,无所不用其极!披仁者之皮,行恶鬼之举——使范阳段士昂挑起战乱攻至洛阳,不过是惯用伎俩!”

“如此唯恐天下不乱者,敢勾结吐蕃,倒也不是什么新奇事了!”

四下骤然一静,李隐蓦然抬眸。

褚太傅目色如刀,一字字道:“为阻皇太女归境之途,为逼天子南归,便于行弑君之举——不惜勾结异邦作乱者,罪人李隐是也!”

随着老人的声音坠地,周围爆发出更胜先前百倍的震动,如山轰然倾塌,如汪洋之水呼啸倒灌。

弑君与否……此事诸人心中早有判断,只是大多数人选择缄默不言,一个几乎亡国的暮年女帝,已无能力掌控大局,江山需要新的明主……

毒害储君,那储君本为女子……此事让他们大感震诧,且不论真假,但退一万步说,那已是多年旧事,逝者已矣,逝者救不了大盛江山,是否要因此而问罪新帝,是否要立即作出反应,于他们大多数人而言,仍是有待考量的事。

但是,勾结吐蕃作乱……这却是无法可想的重罪了!

一切内政之乱,尚可解释为心狠手辣的争权之术……但叛国通敌之举,绝无半分姑息余地!

大盛需要的是救国的君主,君主怎能叛国?叛国者如何能为君主?!——这简直荒谬到无以复加!

帝王之术固然从来不可能纯如纸白,但若这桩桩件件皆是真,已可谓是全无底线人性可言,偏偏这样的人又如此擅于伪装……实在叫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将江山交付到此等人手中,江山会是何等下场,他们又会是何等下场?!

“太傅断定荣王通敌,可有证据否!”

“桩桩件件罪名在此,人证物证在此……还请荣王殿下自辨!”

四下质问声震耳,愤怒者无数,自危者亦无数。

鲜血顺着石阶流淌一地,宫人内侍亦跪了一地,无人敢去贸然收敛玉屑的尸身。

无数道惊骇震怒的视线落在李隐身上,这下,李录终于也能看到他的父王了。

父王身边原本拥簇着的官员散退了十之八九,或因畏惧,或因质疑,或因不齿,或因胆寒。

至此,大约所有人都能预料到太傅的结局了,正因此,那些将死之言便愈发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