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3/6页)
訾甚远少年起跟随商队,去过蛮夷部族,见过长河落日,尝过毒虫做宴,自然也接触过许多扛起家业的女子,论心计谋略,她们绝不输男子,故而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轻视女子的人。
可赵平娘一番话,却叫他陡然清醒。
即便不曾言说,不曾深思,可偏见藏在自己都没发觉的细处,不是吗?
他当即起身,弯下腰对赵平娘郑重行礼,向她致歉。
而后拿起自己擅长的红缨长枪,对赵平娘一拱手。
二人重新开始比试。
这回可以看得出訾甚远尽了全力,他握枪的姿势熟练自然,而且一开始和赵平娘打得有来有往,甚至有时赵平娘也要一躲俯身,毕竟一寸短一寸险,剑比起长枪还是少些优势。
但很快赵平娘就摸清了訾甚远的招数,将他逼得步步后退,最后险些跌下台子。赵平娘一脚将他踹到地上,长剑也随之指向他的脖颈。
訾甚远捂住胸腔,大口喘气,在冬日的寒风里满头大汗,衣裳上还有不少长剑划出的破损痕迹。
比起方才,这回他可是真的狼狈。
呼啸的寒风将赵平娘的衣摆吹得呼呼作响,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訾甚远,日头挂在赵平娘的身后,恰恰好将她渡了一层光,衬得她傲慢如烈火。
赵平娘的长剑上寒光凛冽,她骄傲的说,“我不需要你让,因为我本就能赢你。你的相让,只会让我多年的苦练变成笑话。”
换做旁的男子,见到如此强势的女娘,只怕要退避三舍了,可訾甚远的眼睛愈来愈亮,他甚至
齿牙春色,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赵平娘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丢脸?”
只见訾甚远坦然承认,“技不如人,没什么好丢脸的,倒是我方才自以为是的相让,反而是看轻了郡主,那才是丢脸。”
赵平娘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同一般自负的男子都不大相同。
她收回长剑,轻轻一抛,隔着七八尺的距离,长剑稳稳进入挂着的剑鞘上。
动作利落飒爽,足见她的功底,只见她展颜一笑,“你倒是有意思。”
崔舒若虽然是站在廊下,身边只有几个婢女陪着,也不好对当众谈论,但是她并不无聊,因为还有系统陪着她聊天。
崔舒若在脑海里感叹,“看来没错了,阿姐的郡马恐怕就是这位訾家子,他那眼里除了阿姐该是什么也瞧不见了。”
【是的呀亲亲,今天也是见证历史上有名夫妇感情转折点的一日,统统心满意足~】
在崔舒若专注和系统聊天的时候,同样站在角落的一人,恰好与崔舒若的目光对望。
不过,二人隔着练武的台子,倒是有段距离。
崔舒若眼神虽好,可也只能瞧清他脸上的笑意,至于其中暗含的意味,就看不太明白。
她眯了眯眼睛,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对方该是訾甚远的好友,那日在茶肆被唤作“山白贤弟”。而且当日他的神情就不大对劲,似乎别有深意。
若是偶然一次也就罢了,可今日再遇见,竟还是这般,就由不得人不多思量一二了。
她毕竟没有原主的记忆,很难完全清楚哪些人是与原主有关联的。
就在崔舒若以为他会过来找她的时候,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似乎就不见了,快得叫人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想。
还来不及多想,赵平娘已扔下訾甚远,走到了崔舒若的身边,她看着崔舒若,“走吧,我们回去。”
崔舒若的思绪从揣测中抽出,她回以微笑,“嗯。”
经过这一回的比试之后,赵平娘的态度温和了许多,窦夫人听说訾甚远输得很惨的时候,还以为这门亲事怕是无望了,谁能料到赵平娘反而点头答应。
崔舒若私下里问她缘由时,赵平娘被婢女们环绕着做丹寇,颇不在意的答道:“其实他武艺还成,是下功夫练过的,但并非专心此道,天资也逊色些,故而输我不少。
但能练到这个地步,总不至于随随便便被宵小之辈害死,底子也好,不容易病死,如此已胜过大多文弱儒生。”
崔舒若想过许多,但唯独想不到会是这样,“仅仅如此?”
她不可置信下,又觉得有可能,毕竟赵平娘从前定亲的男子命就很脆弱,轻易死了,害得赵平娘无端承受旁人指责。
赵平娘举起被布帛包裹好的,涂了凤仙花汁和明矾混合的花泥的手,白皙修长的手被光线照得愈发雪白,她慢悠悠地开口,“其实也不止,他还打不过我,来日我们若起了争执,怕是他要受罪了。”
赵平娘说完悠然一笑,半真半假,令崔舒若都不知要不要信。
最后在崔舒若惊讶的目光下噗嗤一下笑出声,前仰后翻,“你啊你,我说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