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2/3页)
雨水滋润大地,潺潺汇聚,牵连成百千道溪流,汇入奔腾的洛水。
洛水川流不息,贯通苍茫平原。途经曲折河湾,水流骤然湍急,涌向座落在中原腹地的上京城。
夜色下,上京城门紧闭,城头的守卒无精打采,巡逻的甲士敷衍塞责,应付了事。
城池三面灯火寥落,少数几点火光陆续熄灭。
城东却是灯火通明,贵族宴饮通宵达旦,宾客济济一堂,席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一队甲士巡逻城东,驻足一座贵族宅邸前,隔墙眺望耀眼的灯火,听闻靡靡乐声,偶尔夹杂着女子的欢笑,不由得心生向往。
“美人在怀,推杯把盏,实在令人羡慕。”一人说道。
听到他的话,同袍哄笑出声。
“别说赴宴,我等今生休想跨过此门。”一名甲士横起长戈,指了指高出地面一截的台阶,话中充满了讽刺。
他们停留太久,守在门前的奴隶窃窃私语,仗着是贵族家奴,大胆讥笑这群甲士。
一名奴隶过于大胆,声音不加掩饰,恰好被甲士听见。
“卑贱奴隶,胆敢无礼!”
甲士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冲上前,拔剑刺死了门前的奴隶。
鲜血喷涌,温热飞溅在甲士脸上,暴怒的情绪非但没有冷却,反而似烈火越燃越旺。
耳畔传来尖叫声,甲士转头看去,另一名奴隶跌倒在地,爬着抓住门环,就要去府内喊人。
“杀人了!”
眼见情况不妙,同伍的甲士一拥而上,反持长戈刺死了奴隶。
呼救声被惨嚎代替,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门奴全被杀死,临死前的叫声传入府内。
门后响起脚步声,甲士们对望一眼,受到血腥刺激,加上对贵族的怨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大门开启的瞬间,抬腿猛然一踹,刺死抱着门栓的奴仆,挺起兵器杀了进去。
“杀!”
冲入前厅的一刻,奢靡盛宴刺痛甲士双眼。
他们怒吼着冲入厅内,见人就杀,恍如一群失控的猛兽。
“来人,快来人!”
尖叫声此起彼伏,惨叫声接连不断。
贵族们狼狈逃窜,不顾一切想要活命。一人扛起木桌抵挡,却被长剑从背后贯穿;另一人遇剑锋袭来,拽过美人挡在身前,仍被长戈划开了脖子。
甲士们杀红了眼,贵族沦为待宰的羔羊。
府内私兵闻讯赶来,目睹炼狱般的场景,竟集体畏惧不前。
“一群孬种!”
甲士全身浴血,抄起酒壶灌入口中,抓起大块的炖肉塞进嘴里。他们从死去贵族身上拽下玉佩金印,挺着兵器冲出大厅,竟然无人敢拦。
一名私兵刚要上前,立即被同伴拉住:“那是一群疯子,你不想活了?”
私兵被吓住,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
血腥味迎面扑来,私兵自行让开道路,甲士们仰天大笑,踏着血色扬长而去,在夜色中直奔城门。
“不能留在城里。”
私兵们回过神来,心知死了太多贵族,他们负有罪责,留下注定是死路一条。
众人交换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大厅内。
“带上东西,走!”
私兵们一拥而入,搜刮能带走的一切。铜器太大不好提拿,索性扯下布幔包起来背在身后。
众人结伴冲出府外,循着甲士的足迹连夜逃离。
临走之前,私兵们放了一把火。因地上流淌酒水,火势迅速蔓延,焚烧木制建筑,很快吞噬整座大宅。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漆黑的夜空。
看到这一幕异像,城东贵族才知农令家中出事。
“速去救火!”
待众人派出奴隶,火势已失去控制。
上升的火柱似巨蟒狂舞,烟气弥漫,猛然间上涌,盘踞在暗夜之下。
伴随着轰隆一声,大宅屋顶坍塌。偌大的府邸在烈火中陷落,沉没在浓烟滚滚中,就此不复存在。
建筑焚烧殆尽,久违的雷声终于响起。
雨水从天而降,在雷鸣声中覆盖火场,却浇不灭众人心中的恐慌。
“火因何而起?”
烈焰焚毁一切,也掩盖了杀戮的痕迹。
火场中尽是焦炭,贵族、奴仆的尸体无法分辨,遑论是查明死因。
“速报宫内。”
出事的是农令府邸,家主身为三令之一,权位仅次于执政。
贵族们心中惶恐,总感到事情非比寻常。大火源头为何,是意外还是有人纵火,亦或是盗?
“究竟是何故?”
众人猜测纷纭,莫衷一是,心头皆罩上阴影。
送信之人赶往宫内,叩响宫门。
“出事了!”
城内大火非同小可,宫门很快打开,送信的贵族被带往正殿。
天子尚未歇息,正同执政商议密报。
两人面前堆着小山一般的竹简,皆是探子送回的消息,晋、楚、齐等国赫然在列。唯独越的消息少之又少,藏在禹州城的耳目近乎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