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痛苦(第2/3页)
萧沁瓷骨子里同他一样,是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人,她的东西,都不会愿意和旁人分享的。
萧沁瓷一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朱门青瓦,残灯照影。她没有再回答。
……
三月才至,长安便有春信,宫内民间在寒食节吃了两日冷食,又扫祭先祖,哀切的心情一过就开始游春赏花,乐此不疲。
萧沁瓷在初八这日离开太极宫,皇帝这几日都在西苑潜心修道,敬告天地,萧沁瓷离宫前去拜别皇帝,皇帝没有见她。
萧沁瓷也不强求,她离开得悄无声息,倒是那位庞才人送了她一程,不起眼的车架出了太极宫,离了长安。
方山离得远,春日多雨,路面泥泞不堪,萧沁瓷的车架陷在半路。
“夫人,雨太大了,下来避一避吧。”兰心姑姑和禄喜也同她一并离宫。
萧沁瓷身上罩了雨披,被护着往边上的茶棚去避雨,不多时,却有另一列车队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追来,制式都不起眼,领头的却是禁军。
皇帝追来了。
他穿着深灰道袍,袍上绣山水云鹤,过来时被大雨浇湿了衣摆。
“陛下。”萧沁瓷面上没有意外。
“阿瓷,你真的要去方山?”皇帝紧盯着她,明知是一句废话他还是问出了口。
萧沁瓷没有说他明知故问,而是道:“是。”
“今日有风雨,你的车架陷在半路,或许是天意不要你去。”
明明才是午后,可天色黑得压抑,他二人站在同一片檐下,仍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皇帝觉得离她好远,风雨如晦,他怎么也看不透萧沁瓷的神情,也猜不透这个姑娘的心思。
他分明比萧沁瓷年长许多,在她面前却笨拙得可怕。
“可此地离方山比离长安更近,”萧沁瓷道,“我要避风雨,也只能往前,不该折返。”
“陛下,您圣体贵重,才是不该来的。”
她总是对他说不,不该、不想、不能、不要。但他是皇帝,没有他不该做的,不能做的。
“没有该不该,朕只要想,就能做。”他咬牙切齿的说,他真是恨她,可恨她的同时又生出惶恐,“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拒绝呢——朕说过会好好待你,也说过对你是真心的,难道朕为你做的那些还不够吗?”
还不够。萧沁瓷在昏暗的天光中隐秘打量他,她一直在找,找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她冷酷的想,那些算得了什么,逗弄、宠爱,那些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恩赏,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
她低声问:“帝王的真心又能维持多久呢?”
帝王的宠爱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或许对男子而言喜欢一个女子的同时也不妨碍他们去向另一个女子示好。萧沁瓷曾经看过太多。
而她一旦答应皇帝,不过也只会成为他后宫中平平无奇的一员。她会失去主动,从此只能凭着帝王虚无缥缈的真心和宠爱生活,她绝不会去赌情爱的长久。
皇帝把手收回去了,他无法对萧沁瓷承诺一个虚无缥缈的期限。他从来对萧沁瓷都很坦然,喜欢就是喜欢,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他的面容转冷:“萧娘子,你又想要朕如何对你呢?”
萧沁瓷不是在向他讨要宠爱,她要的是更深重的帝王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不能给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名为皇权的鸿沟,永远也无法填补。
只要他一日是皇帝,他就不可能低头。
“您瞧,”萧沁瓷嘲弄道,“其实您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您只是想得到我,同您得到您想要的其他东西没有任何区别。至于同我谈论真心,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竟然说帝王的真心可笑。
“你觉得朕对你,就像是想要得到一件物品那样吗?”皇帝本该愤怒,因为她将他自己承认的求而不得的那份感情在言语中践踏。
即便皇帝向她捧出真心,她也不一定会珍惜。在她眼里,真心和权势是等同的。萧沁瓷手中没有权势,却握着足以刺伤一朝天子的利刃,皇帝给了她自己的真心,也就一并给出了能让她掌控自己喜怒哀乐的权力。
他不想到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所以不肯明示,他迂回婉转的同萧沁瓷下这一局棋,想要在自己倾尽所有之前赢得萧沁瓷的一点真心,但萧沁瓷远比他想得还要吝啬,她拿捏着皇帝,半点亏也不肯吃。
最后只能是皇帝先认输。
因他做了这么多,仍旧无济于事。
萧沁瓷或许不清楚皇帝隐忍的怒气:“大概我比物品要金贵一些。”
“砰——”惊雷炸响。
她应该要承受天子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