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4页)
不日,红艳娘仨把老头拉去找专家瞧了,专家不建议开颅,病人年纪偏大,又有慢性病,这种状况保守治疗为妥。专家建议,如果有条件,可以用点好药。红艳问:“有机会恢复吗?”专家说完全恢复几乎没可能,能保命就是胜利,活一天是一天。“会有啥麻烦?”她大哥问。医生说,病人有可能成植物人。红艳和她大哥面面相觑。谁也没张口,但心里都明白,一旦成为植物人,那对活着的人,会是个巨大负担。她大哥想到的是钱。刘红艳当然也想到钱的问题,但她更担忧自己的妈。继父如果成植物人,她妈面临的,将会是旷日持久的劳碌。庆芬本人倒安之若素,不见惊慌,打跟老头在一起第一天,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老了可能会有这天。老头也是因为看透了两个儿子不管用,才找妻防老。
都落定,准备回乡。按原定计划,走之前,庆芬一定要请倪家人吃顿饭。她委托倪俊去说,又让红艳去饭店订了桌,叮嘱她上点档次。红艳嗔怒:“妈!又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人家,哪那么多穷讲究。”她觉得花这钱冤枉。这次继父来瞧病,二琥伟民全没露头,红艳的理解是,怕花钱。两口子抠是出了名的。
庆芬道:“该花还得花。”她要为女儿撑场面。她大哥听说要吃饭,托词要照顾老爹,不出席。庆芬对红艳大哥道:“旺儿,就一顿饭,你帮你爸收拾收拾,回来我们就走。”
包间门口,庆芬站着,二琥迎面走来。伟民跟在她后头。红艳和倪俊开车去接老太太,还没到。二琥直接来了个拥抱:“亲家,想死你了。”活像女版冯巩。庆芬对伟民点了个头,才向二琥说道:“早该来,红艳叔病,一直没得空,真对不住。”伟民忙问病人情况,庆芬简单说了。二琥转向伟民:“你不是认识那个脑科专家,去问问。”庆芬看出二琥是故意客气,说了声“别麻烦了”,连忙请二位进屋坐。
没大会儿,红艳、倪俊搀着老太太进门。庆芬站起来,说了声老奶奶好。老太太招招手,笑笑,坐进太师椅,一尊佛似的。似乎不认人。二琥凑到跟前,对老太太:“妈,这是红艳妈妈。”
老太太微微抬头,看了几秒,才突然说:“哦,小妹呀,怎么才来。”二琥回头看伟民。红艳也到老太太身边。倪俊放下酒,对岳母说:“妈,稍喝点。”庆芬摆手。
二琥对老太太:“妈,那是红艳妈妈。”
老太太没好气:“知道!那年发大水,我跟小妹坐在城墙牙子上,水淹那么高,”她伸手比到脖颈,“脚下都是蛇、老鼠、癞蛤蟆。”二琥不解,轻声嘀咕说糊涂了。正说着,春梅和伟强进门。又是一番招呼。落座。
大圆桌,女的坐一边,男的坐另一边。倪俊给男人们满上酒。老太太道:“给小妹一杯。”庆芬忙说不胜酒力。老太太坚持:“小妹!咱老姊妹难得见面,满上!”庆芬只能从命。二琥也要了一杯,陪着。问红艳要不要,红艳坚决拒绝。肚子里还有一个,她万不能饮酒。春梅也不喝,以茶代酒。庆芬率先举杯:“老奶奶,亲家,他二叔二婶,老给你们添麻烦,对不住,这杯酒我干了。”说着,爽快喝了。
庆芬是打心眼里觉得对不住亲家,也想帮女儿架架相。红艳嫁进来有日子了,肚子不响,不见人影。下意识她老感觉是自己养了个不合格的女儿——女人不生孩子,对于婆家来说,价值大缩水。每次红艳提丁克不丁克,她都强烈批判。不能让红艳有那种思想。她来自外地,人家肯“收留”,她应该报答——用孩子。
众人也喝。伟民见伟强没精神,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瞪他一眼。意思让他顾点大面场。看得出来,老二跟春梅的“问题”还没解决,夫妻俩貌合神离,毫无交流。倪伟民就不明白,伟强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他那个学生情人,他听说了——老实说,有点羡慕。他倪伟民也想动花花肠子,可没那福气,也不敢,二琥那么大一头……咳咳,镇守着——她连名字里都有个琥。他只能从一而终。庆芬挨个问情况,问到春梅,引出斯楠。二琥抢着说:“老二家的儿子优秀,硕博连读。”说着觑一眼倪俊。
倪俊立刻浑身不自在。虽然跟堂弟差着年龄,可从小到大,哥俩没少被放一起比较。倪斯楠是天之骄子,别人家的孩子,倪俊则是不争气的货!老大难!废柴一根,烧锅都嫌他湿。春梅看出倪俊的窘迫,帮着找补:“俊俊才是真孝顺,顺顺当当的,成家立业。就搁身边,以后父母老了也是个安慰。”说着,春梅看伟强一眼。
倪伟强看菜,不作声。二琥接过话:“安慰什么?成家立业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生儿育女四个她没说。伟民不乐意,劝阻:“别说那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