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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居中没几个丫鬟的身影,在她眼前奔跑的全是小厮。
她出声拦住一个,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春白见是她,赶紧道:“江姑娘莫怪,我家大少爷今日是因为出了事,才没能前去陪你骑马……”
“我知道。”望着这满是血红的铜盆,她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瑜珠问:“他受伤了对吗?他人怎么样了?”
“人已经没事了,江姑娘且放心。”春白总算机灵了一回,看了看瑜珠手中端的糕点,再看看已经点起烛火的屋中,悄没声问,“江姑娘如今可要进去看看大少爷?”
咯噔的一声,瑜
珠被他的话吓到。
她瞄了眼春白,有些惊讶于他的胆大,但看着他越发沉默的目光,却昭示着她其实同样也起了这胆大的心思。
纵然是未婚的夫妻,纵然是已经出入过不少次他的书房,但那都青天.白日,如今已是月上梢头的时刻,她贸然再去周渡的房里,被人瞧见恐不知要如何闲言碎语。
可她垂眸看看自己手上的糕点,又看看自己这些日子因为学习骑马而越发粗糙的掌心,不禁失笑。
她心下其实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又何必要过多纠结呢?
她又再次看了春白一眼,这回的眼神透露着丝丝坚定,叫春白一眼便能看出,道:“我为江姑娘引路,江姑娘请随我来。”
—
这是瑜珠第一次进到周渡的寝卧,是比她的屋子要大上许多倍的气派,与她常去的老夫人屋中差不多,完完全全符合他家中嫡子长子的身份。
她一眼便瞧出床榻在屏风后头,手上捧着血盆的春白还欲为她引路,但她只是又看了眼春白,春白便马上会意,端着充满血腥味的铜盆退了出去,顺道还将门关上,只留她一个人,站在这昏暗的屋中,与周渡隔了一扇屏风,遥遥相望。
“瑜珠?”
她没有出声,但周渡却已经开始察觉到是她,并且唤她。
她顿了下,端着端屉便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便能一目了然地窥见他的床榻,瑜珠走到跟前才发现,眼前这人,大半只臂膀都赤.裸在外,缠满了纱布的胳膊在一片摇曳的烛火下格外刺眼,叫她端着糕点的手差点不稳。
她想过周渡会受伤,但没想过,他会受这么重的伤。
“你是去做什么了?”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婚前不能提前去看郎婿的身子,她脑海中只剩春白适才端的那盆血水,与眼前周渡苍白无有血色的神情。
她颤着手将端屉放下,坐到他床前圆凳上。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刑部办案,受伤也是常有之事。”
周渡一派坦然地与她相告,似乎是想转移走她的注意,紧接着又问:“你今日前来,是特地来看看我为何没有去赴约的吗?”
“不是。”瑜珠下意识否认,皱着担忧的眉头,与他道:“只是午后恰好多做了些糕点,想着你说过要送给你一份,便拿过来了。”
周渡轻笑,逗她的语气满是诙谐:“你还挺听话。”
“你教我骑马,这是你应得的。”瑜珠羞赧了一瞬,很快便又牙尖嘴利起来。
只是再多的玲珑剔透,在受伤的人面前,总都是不值一提的。
瑜珠紧皱的眉头自看到他的伤口之后便没有再放松过,紧盯着周渡那处,闷闷地问:“伤成这样,明日可还要去上朝办事?”
周渡闻言,倒是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问:“这是在关心我?”
瑜珠立马答:“这不是。”
“不是关心,那我也当关心收下了。”周渡笑着,便想去牵她的手。
这是他从前常同瑜珠做的动作,不论发生何事,他们夫妻握个手,交个心,便什么都可以好好商量着解决。
但此时的瑜珠还不是他的妻,他伸出手时自己都忘了,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收回来也已经来不及。
他担心她会再次被自己吓跑。
但她居然没有。
她的手就交叠在膝上,任由他的大掌覆了上去,轻轻地握住——
没有反抗,没有拒绝,眼尾虽然有点微微的红晕,却非被他气的,而是在为他担忧。
周渡呼吸放轻,觉得有什么事情渐渐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垂眸,看着交叠在瑜珠膝上的那三只手,似乎是受到什么鼓舞,覆上去的大掌用了点力,与前世一样,捏了捏她的掌心。
他能明显察觉到,瑜珠有刹那的不适应,被他摁住的双手下意识便是想要逃,但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他定定地望着瑜珠,良久,忽然一用力,单手将她从床前的凳子上拽到了自己面前。
咫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