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3/71页)

子言喃喃地回答她,也回答自己:“也许他给了,只是你没有发现。”

“也许吧。可是他给的这样隐晦,让我怎样去发现呢?”任璟玥抿着嘴,若有所思。

公交车上,夜色四合,霓虹渐次点亮。子言凝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忽然想起虞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电话了。

在思量到底要不要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

“子言,很抱歉,我可能去不了上海了。”虞晖的话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她的心到底还是一沉,“我妈说,家乡的工作又稳定,待遇又好,提升的机会也多……所以……”

她沉重地点一点头,“我明白了。虞晖,你不用说了。”

虞晖有些急,语速骤然加快,“不是的,子言,不是我舍不得这份工作,是我妈舍不得我……我还是喜欢你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你要相信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虞晖。”她打断他的话,很冷静,很果断,“我明白的,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她当然舍不得你离开。我不会怪你,真的。”

“子言,”虞晖的话语里带了几分恳求,“你也回来好不好?你父母也只有你一个女儿,他们也会舍不得你。如果你回来,我们就能在一起,什么障碍也不会有。”

她不能回去。

家乡的一草一木,一水一沙,仿佛都带了那个人留下的模糊影子。只有远远离开那里,离开她曾经苦苦想要挣脱的一切回忆,她才能摆脱想念的情绪,才能学会忘记。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如何忘记,只是努力想让自己不去想起。

她很坚决地摇头,“不,虞晖,我不会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这样笃定,可惜命运的轨迹,从来不会如人的愿望一样笃定。

同住的秦静仪刚洗完澡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汗珠,听见这话不由一笑,“子言,也许,你只是爱他不够深,要不然哪儿都会跟去。”

这个爱字,令子言小小有些抗拒,她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不过,子言,我正好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秦静仪说,有点为难的模样,“我可能要离开上海了,会去北京,和他……在一起。所以,这房子,我要退租了。”

子言一怔。

有难言的孤独涌上心头。

在上海工作已经有半年,她一直和秦静仪住在一起。秦静仪一走,终于只剩她一个。也许,她会像只孤雁,要开始离群索居的生活。

“其实,你为什么不回家呢?虞晖在那里,你父母也在那里……”秦静仪温和地建议。

可是,他不在那里。

内心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悄悄回答。

秦静仪搬走以后的一个星期,天气骤冷,狂风大作,地上大片大片树叶被卷起来,扑在人身上。

子言懒懒地坐在公交车上,正喝着一袋豆奶,忽然手机振动起来。

“子言,我现在在上海,晚上方便出来见一面吗?”是季南琛一贯温和的声音。

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在电话里笑,“临时决定的。导师要在上海做一个项目,有一个星期时间,我想正好可以顺便来看看你。”

“等我下班吧,我请你吃好吃的。”子言有些雀跃。她确实觉得孤单,每天下班回到住地,面对空荡荡的四堵墙壁,听外头呼啸的风声,听着小锅子咕嘟咕嘟烧开水的声音,单调而寂寞,不深,但是刻骨。这个时候有朋友来看她,感觉真好。

这天仿佛过得很慢,临近下班时,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小雨,就着西北风,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沙沙细响。

电梯门叮的一声刚刚开启,她抬起头,蓦然瞪大了眼睛。

季南琛正站在大门外,隔着两扇玻璃门,远远地看着她,微笑着。

很久不见,他仿佛变了少许,穿一件银灰色薄呢短风衣,提着一个公文包,身形瘦削,眼睛极亮,瞳仁深处似乎藏了一点星火,在跳跃。

“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上去找我?”子言迎上去,看他半边肩背已经微微有些湿,想是被雨给打湿的,不禁埋怨起来,“笨得要死,站门外干什么?你不怕冷呀?”

他笑笑,望着她。子言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低下头。

“子言,你瘦了好多。”季南琛喟叹,极自然地伸手,为她理了理零乱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