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第5/13页)
圣子本打算一直守在外婆身旁。可是一堆人守在昏迷不醒的病人身边毫无意义。于是十二点过后便去睡了。
睡衣是借母亲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是在凌晨五点。
房间里感受到清晨凉丝丝的空气。窗前洒下接近黎明的蒙蒙白光。
圣子起来后,来到外婆的房间。
母亲一个人在外婆身边拆缝和服。
“起来了?”
母亲从戴着的老花镜里看着圣子。
“妈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外婆。”
“没事儿,妈妈也是刚来换了郁子。”
郁子是哥哥的媳妇。
“今天不醒过来,就危险了吧?”
外婆昏倒后,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圣子来到外婆身边,用脱脂棉给她擦拭掉眼角的分泌物。
“外婆会难受的吧?”
圣子就那么穿着睡袍,坐在了母亲的身边。时节不过是十月初,可是清晨的凉气已有了丝丝寒意。
“那是什么啊?”
“想给你穿,怎么样?”
“啊?这是给我的啊?”
和服是“一越”小花绉绸质地。
“太好了,还是回老家来看看的好啊。”
圣子做了个鬼脸。
这几年,圣子没买过和服。购置和服要几十万日元,她没有富余的钱。
现在圣子柜子里的和服,几乎都是母亲给做的。
“最近大概没有穿和服的机会吧?”
“是啊……”
圣子念及自己在东京的生活。这些年哪儿有穿上和服、悠悠度日的机会?
“先不说和服了。姨妈要给你……”
“妈妈又去找她帮忙了?”
“没有啊……”
“我根本不打算回来的!”
圣子警觉到,母亲给和服的目的是让自己去相亲。
“大家都为你担心啊。”
“我早说过了。别为我操心!”
“你的事,其实外婆也非常担心呀。”
母亲把外婆搬了出来,这让圣子很为难。
“不要再乱来了,让妈妈放心好吧?”
“又说那样的话。”
“妈妈担心你啊……”
姐姐出嫁了,哥哥娶了媳妇,日诘家只有圣子还没着落。
对母亲来说,圣子的确是个麻烦的孩子。反过来说,正因有圣子这样给母亲添乱的孩子,母亲的生活才增添了意义。
如果无忧无虑,无所事事,母亲说不定早已未老先衰。
因此让母亲担忧未必是不孝。
圣子按照自己的逻辑来思考。
“说明白了啊。我可不见姨妈!”
女人也得有自己的主心骨。何况跟高明已经一起生活了四年,怎么可能再去跟旁人结婚?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加仓井。
“先生还是没打算要正式结婚吗?”
“倒不是什么‘没打算’。那样的事,跟爱情没关系嘛。”
“但是相爱的话,应该有个正式的说法。”
“为什么一定要在意那样的一个形式呢?”
“可是总得获得社会的承认啊。”
这一点,圣子也明白。知道那是一般的常识。
可是世上的许多事,并非都可以一概而论。
母亲倒是循规蹈矩,顺着大家的意愿结了婚并一直生活在乡下。但她无法了解或理解男女之间或婚姻中间的微妙之处。
其实在圣子看来,真正的男女之情多数不会一帆风顺。但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对母亲和盘托出。
那天上午九点半,医生又来看外婆的情况并做了仔细的检查。外婆依旧神志不清地昏睡着。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有点儿发烧。”
医生交叉抱着臂腕,在思考着。谁都明白,外婆的状况不好。
“再稍等等,看看情况吧。”
医生给外婆注射了一针后,继续输氧并输液。
午前,昨天的亲戚们又聚集过来。大家关注着外婆的病情,也好奇地打量着离家日久的圣子。
圣子根本不把那些目光放在眼里,只是守在外婆的身边。
临近中午,圣子给公司去了个电话。
告诉那边外婆仍神志不清,可能还要再请两三天假。
接电话的是高杉。他回答说:“不必着急,好好看护老人家。”
电话结束时,圣子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社长他……”
“社长也挺担心的。我会告诉他你来过电话。”
“麻烦您了。”
临近中午,阳光灿烂,微风习习。道路两旁是住家,有的已翻新重盖。但这一带的整体布局还是跟从前一样。
小时候觉得眼前的道路宽阔,现在看着却很窄。这条铺着柏油的道路直直的,通向城里。
站在路边看娘家的房屋,恰似耸立在田野上的城堡,地处松林的包围中。
圣子觉得娘家渐渐地已经跟自己无缘了。
圣子去东京前居住的房间,现在堆放着哥嫂不用的东西。
这个家,当家的正在逐步换代,由父母一辈换成了哥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