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5/10页)

而克里福德则认为希尔达总算是个果断智慧的女人,如果哪个男人要从政,她会是个最好的内助。是的,她绝没有康妮的笨拙。康妮更像个孩子,你得让着她,因为她根本就不可靠。

客厅里提前备好了茶点,门开着让阳光照射进来。每个人都似乎有点气喘咻咻。

“再见,康妮姑娘!来去平安。”

“再见,克里福德!是的,我不会去太久的。”康妮几乎要温情脉脉起来。

“再见,希尔达!你会看着她的,对吧?”

“我会加倍看住她!”希尔达说。“她不会太出格的。”

“说定了!”

“再见,伯顿太太!我知道,您会全心全意看护克里福德男爵的。”

“我会尽心尽力的,夫人。”

“有什么事给我写信,把克里福德男爵的情况告诉我。”

“好的,夫人,我会的。祝您愉快,回来给我们解闷儿呀。”

大家都挥手告别。车子开走了,康妮在车里回头望去,看见克里福德在最高的台阶上,坐在他的室内轮椅中。他怎么也是她的丈夫,拉格比也是她的家,这是既成事实。

钱伯斯太太为他们开了大门并祝男爵夫人假日愉快。汽车悄然驶出了幽暗树丛遍布的邸园,上了大路,路上走着下班回家的矿工们。希尔达转而把车开上了克罗斯黑尔街,那不是主干道,然后继续朝曼斯菲尔德开去。康妮戴上了风镜。这时她们是沿着路堑里的铁路行驶,随后上桥越过路堑。

“那就是通往村舍的小路!”康妮说。

希尔达不耐烦地瞟了那条路一眼。

“太可惜了,我们不能一直开下去!”她说。“否则我们九点就能到伯莫尔【2】了。”

“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康妮戴着风镜说。

她们很快就到了曼斯菲尔德。这地方早先是个浪漫的去处,现在成了一座让人烦心的煤城。希尔达把车开到汽车指南上标志的一家旅馆,开了一个房间。这件事简直毫无意义,她气得话都不想说。可康妮还是得告诉他那个男人的事。

“他!他!你叫他什么名字?你只说他!”希尔达说。

“我从来没叫过他什么名字,他也没叫过我。这事想起来有点怪。我们倒是说过珍妮夫人和约翰·托玛斯。不过他的名字是奥利佛·麦勒斯。”

“你愿意是奥利佛·麦勒斯太太,而不是查泰莱夫人?”

“我愿意。”

真是拿康妮没办法。不过,如果这个男人在印度当过四五年的上尉的话,他应该多少还像样。看来他是有个性的。希尔达心里开始有点松动。

“可是你不久后就会跟他断,”她说,“然后你会因为同他发生关系而羞愧。千万不能跟劳动阶层的人混在一起。”

“可你却号称是社会主义者!你不总是站在劳动阶级一边吗?”

“出了政治危机时我可以站在他们一边,可正是因为我站在了他们的一边,我才觉得把自己的生活与他们搅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出于势利,仅仅是因为同他们不合拍。”

希尔达一直生活在真正的政界知识分子中,因此她的话令人难以反驳。

旅馆里的傍晚枯燥无聊,她们有吃了一顿无聊的晚餐。随后,康妮收拾了几样东西塞进绸缎包里,并再次梳理她的头发。

“无论如何,希尔达,”她说,“爱可以是美好的,叫你感到自己鲜活,身处造化的中心。”这话听着有点像夸夸其谈。

“我猜每只蚊子都有这样的感觉。”

“你认为是这样的吗?那它该多棒啊!”

这个黄昏天空出奇的明朗,出奇的漫长,甚至在这个暗淡的小镇。今天整个夜里天空都会是半透明的。希尔达因为反感而阴沉着脸,像罩了个面具似的,她又发动了车,两个人回去,不过这次走的是另一条路,通过伯索沃。康妮戴着风镜和伪装用的帽子安静地坐着。因为希尔达的反对,她现在更加与那男人一条心了,她决心不顾一切跟着他。

经过克罗斯黑尔小镇时,她们打开了车头灯。路堑下亮着灯的小火车“噗噗”驶过,让人觉得到了夜里似的。希尔达在桥头就算好了怎么拐到小路上。她突然一个减速,离开大路,车灯光白花花地照亮了那杂草丛生的小路。康妮朝车窗外看去,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就打开了车门,轻声说:“到了!”

但希尔达熄了车灯,正专心倒车和掉头。

“桥上没什么吧?”她简短地问了一句。

“没事,倒吧。”

她把车往桥的方向倒着,转个弯,沿着大路朝前开了几码,然后又倒着开进小路,在一棵榆树下停住,车轮碾碎了杂草和蕨草。随后她熄灭了所有的灯。康妮走下车,那男人就站在榆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