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呼唤在回响(第6/7页)
而巴克确确实实成了魔王的化身,它怒火冲天地追赶着他们,当他们穿过树林拼命逃命的时候,它将他们当鹿一样拖倒在地。这是印第安人致命的一天。他们四处逃窜,人员散落在各地,直到一个星期后,最后的幸存者聚集到了一片低谷里,清理他们的损失情况。至于巴克,它追厌了以后,便返回到凄凉的营地。在那里,它在毛毯里找到了皮特,看来他是在受袭击的一开始就被杀死的。泥土上留有桑顿不顾一切挣扎的新痕迹,巴克沿着一个个的痕迹嗅过去,一直来到了一个深水塘的边缘。斯基特躺在水塘边上,头和前脚伸在水中,它一直忠实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水塘本身很浑浊,流矿槽改变了它的颜色,并将它下面的东西全都隐藏了起来,而约翰•桑顿也在水塘里;因为巴克随着他的行踪一路过来,行踪在水里消失了,而且没有他离开水的痕迹。
整整一天时间里,巴克不是默默地呆在水塘边,就是在营地里不安地漫游。它知道,死亡是一种运动的终止,是一种生命形态的逝去与消亡。于是它明白了,约翰•桑顿死了。死亡给它留下了一种巨大的空虚,它有点类似于饥饿,但是这是一种使它疼痛不止的空虚,是一种食物无法填补的空虚。有时,当它停下来凝视印第安人的尸体的时候,它忘记了死亡所带来的痛苦;并且在这样的时刻,它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有一种无比的骄傲——一种比它以往所体验过还要巨大的骄傲情感。它已经杀了人,那是所有猎物中最高贵的一种,而且它在面对着棍棒与犬牙法则下杀死人的。它好奇地嗅着人的尸体。他们如此轻而易举地死去。杀死一头爱斯基摩狗要比杀人困难。要不是他们有弓箭、长矛、棍棒,否则他们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从今以后,它就不会害怕他们,除非他们手中拿着弓箭、长矛及棍棒。
夜幕降临了,一轮满月高高升起,挂在空中,挂在树梢上,照亮了整个大地,直到最后它淹没在苍白的月光里。于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当巴克在水塘边忧思伤神的时候,它敏锐地感觉到在森林里有一种新生命的骚动,而且那不是印第安人发出的那种骚动。它站起身,倾听着,嗅猎着。从远处,慢慢飘来微弱而尖细的叫声,随着是一阵同样尖细而整齐的吠叫声。过了片刻以后,吠叫声渐渐变得近了,变得响了。巴克再一次明白了,那是它在另外的世界里所听到的生物的叫声,因为那个世界始终萦绕在它的心里。它走到开阔的空地中央,倾听起来。这就是那种呼唤,那种有着众多音调的呼唤,这时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诱惑力和吸引力。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它现在乐意听从它的召唤。约翰•桑顿死了。最后的纽带断了。人与人的要求不再约束它。
狼群如同印第安人猎取活物那样,在迁移的驼鹿的肋腹上猎取,它们终于从溪流和树林之地来了,侵入了巴克的峡谷里。它们像银白色的洪水一般,涌入洒满月光的空地;而在空地的中央,巴克站立在那儿,静止得像一尊雕像,它在等待它们的到来。看着它一动不动、形象高大的样子,它们惊呆了,于是,它们停了片刻,直到它们中一只最大胆的径直地朝它扑了上去。巴克如闪电一般,袭击对方,咬断了对方的脖子。然后,它站好,像先前一样,一动不动的,遭殃的那只狼痛苦地在它的身后翻滚。另外三只狼一只紧接着一只地攻击它;然而,它们又一只接着一只地败阵后退,退下时,撕裂的喉咙及肩膀都是鲜血直流。这一切足以使得整个群狼都蜂拥而上,它们乱轰轰地前拥后挤,又相互挡着道,都急于捕获它们的猎物。巴克令人惊叹的速度和敏捷使它占了优势。它依靠后腿作为转动的支点,同时四面出击,它又是咬噬,又是撕裂,它转动着身子,左右防护,动作迅捷,独自形成了一条牢不可破的防线。但是为了防止它们从它身后袭击,它不得不后退,它经过水塘,进入小溪的河床,一直退到背靠高高的砂砾河岸为止。它继续向前,来到河岸成直角的地段,那是人们在采矿过程中筑成的,于是,它在这个直角地段找到了安全港湾,它的身后与左右这三面都得到了防范,只要对付正面的攻击就行了。
它对付得非常得心应手,因此,半个小时后,这群狼只得空手而退。它们的舌头都伸在外面,滚动着,白色的尖牙在月光下闪着残忍的白光。有的躺了下来,但头高高地抬起,耳朵向前竖起;有的站在那里,注视着它;还有的在从水塘里舐水喝。其中有一只灰色的狼,身子瘦长,小心谨慎地向前走来,态度很友善,于是巴克认出它来,原来它就是它曾经一起跑了一天一夜的那个荒野中的兄弟。它正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当巴克也呜咽时,它们相互碰碰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