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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土地和地方,不会有什么问题。”特格说道。
“我尤其喜欢走廊里苍黄色的地毯,还有入口上方扇形的彩色玻璃窗。”塔拉扎说道,“那扇窗户肯定有些年头了。”
“您到这里肯定不是来聊室内设计的。”特格说道。
塔拉扎呵呵地笑了。
她的嗓音声调很高,经过姐妹会的训练之后,颇具破坏力。即便像她现在这样随意,这种声音也很难忽略。特格见过她在贝尼·杰瑟里特议会上的样子,行事果断,令人信服,言语之间都流露出清晰、犀利的思维和头脑。她现在虽然看似悠闲,但是特格感觉到她要告诉自己一个重大的决定。
特格伸手示意了一下左边绿色的软椅。她看了一眼,然后又环视了一番,心中暗笑。
她敢保证,整座房子都不会有一把犬椅。特格是个老古董,身边用的东西也都是古董。她坐了下来,抚平了自己的长袍,等待特格拿过一把配套的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
“霸撒,我不想打搅你退伍之后的生活,不想让你再次出马。”她说,“可是,目前形势危急,我实在别无选择。”
特格两只修长的胳膊随意地放在椅子扶手上,俨然是门泰特休息的状态,静静地等待着。这个姿态便是在说:“有什么数据,就输入我的大脑。”
塔拉扎一时有些窘迫,感觉自己受到了威逼。特格身材高挑,头部硕大,满头灰发,颇为威严。她知道,再过四个标准年,他就三百岁了。鉴于标准年只比所谓的原年少大约二十小时,他这般高寿,还曾为贝尼·杰瑟里特立下赫赫战功,塔拉扎对他必须敬重有加。她看特格一身浅灰色军服,没有佩戴军章。夹克和裤子都是精心定制,白色的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了脖子上深深的褶皱。他的腰上闪烁着一点金光,那是退伍时获得的霸撒旭日勋章。还是那么务实!他竟然把这个金色的勋章当成了腰带扣。这件事情让她放下了心——特格能明白她现在的麻烦。
“我能不能喝一点儿水?”塔拉扎问,“我们这一路上可不轻松,走了挺长时间。最后一段路,我们用的是自己的飞船,五百年前就该换掉的玩意儿。”
特格站了起来,走到墙边,一块墙板掀了起来,他从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冷水和一只玻璃杯,放在了塔拉扎右手旁边的矮桌上。“我有美琅脂。”他说道。
“米勒斯,不用麻烦,我自己也有。”
特格坐了回去,她从特格的动作里注意到了一些僵硬的迹象,不过以现在的年纪来说,他的身体仍然相当柔韧灵活。
塔拉扎倒了半杯水,一口气喝完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回了桌上。这可如何是好?特格的表现骗不了她,他并不想重新出山。她的分析人员事先跟她说过有这种可能。退伍之后,特格研究起了农业。他在勒尼乌斯开辟了数公顷土地,种植作物,这块土地其实就相当于科研农园。
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打量了他一番。特格肩部宽阔,更加凸显了他的细腰,可见他现在仍然坚持锻炼:面部狭长,骨骼棱角分明,线条鲜明,典型的厄崔迪人。特格在他人打量自己时,通常也会打量对方。他看着塔拉扎,抓住了她的注意力,同时准备好回答这位大圣母提出的任何问题。他双唇微启,淡淡地笑着,薄唇之间是洁白整齐的牙齿。
塔拉扎心想:他知道我现在很尴尬!论起姐妹会的那些手段,他一点都不比我逊色!
特格没有问她问题,没有催她开口。他的姿态滴水不漏,淡然到令人诧异。她想起这是门泰特普遍的特点,并不能从中看出什么态度。
特格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塔拉扎左边的餐柜旁边。他转过身来,双手抱在胸前,弯下腰来,低头看着她。
塔拉扎出于无奈,只好将椅子转过来,面对着他。这个老头!特格不准备让她舒舒服服地待在这里。负责体检的圣母都认为很难有人能够让特格坐下来交谈。他喜欢站着,像站军姿一样绷紧双肩,目光直视下方。他身高两米,几乎没有哪位圣母能够与他比肩。大圣母的分析人员一致认为,特格的这种行为是他反抗姐妹会权威的方式(或许是无意识的习惯)。然而,他的其他行为完全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特格从前始终都是姐妹会最为可靠的司令。
在这个多个社会并存的宇宙中,几股重要的势力尽管各自的标签简单明了,然而彼此之间的互动错综复杂,一个可靠的司令价值堪比数倍于其体重的美琅脂。虽然宗教以及有关帝国暴政的共同记忆常常在谈判之中产生巨大的影响,然而经济实力强大的势力才是最终的赢家,而军事实力则是任何人都可以动用的筹码。每一次谈判都会有这个因素的一席之地,只要人们还有某些不可缺少的需求,例如香料或者伊克斯的技术产品;只要还有人需要专业人员,例如门泰特或苏克医生;只要市场还存在对各种日常事务的需求,例如对劳动力的需求,对建筑工人的需求,对设计师的需求,对平面生活的需求,对艺术家的需求,对异域欢愉的需求,只要这些东西还在,交易体系就会继续存在,谈判中就会继续出现这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