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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啊,不是为师说你,你怎么在关键时刻没能为我们党着想呢?其实,你应该劝说你舅舅当初把那些盐产股份捐给我们中央组织部做党产的。他这样做完全是‘一举两得’,既在社会上为他赢得了好名声,又在政治上推进了你仕途上的发展。”
“对对对!处座,我真是疏忽了这一点!”黎天成连声道歉,“我真是对不起党组织!舅舅他真应该把那些盐产股份捐为党产的!可我舅舅不知道我党有‘党产’这一说啊。”
“你舅舅对我们竟是这么缺乏了解?全中国的人都知道我党有党产,你舅舅真的就不知道?总裁和果夫老部长当年为什么会在上海联手开办证券交易所?他们在那里就是在为我党挣党产,我们党的党产是从先总理在世之时就开始筹措了的嘛。果夫老部长在部里经常讲一个故事:先总理中山先生在某年元旦对同志和民众演讲致辞的第一句话,便是最普通的一句俗话—‘恭喜发财’。为什么先总理也要说这一句话?就是因为先总理平时最注重的是民生,要使大家都能够发财啊。而这个‘大家’,自然是包括我们各级党部的。你把这些都忘诸脑后了?”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没有党产,又哪来的党费;没有党费,各级党部又哪能开展工作。你是知道的,孔部长和果夫老部长一向貌合神离,他抠抠唆唆的,把‘钱袋子’卡得太紧了。所以果夫老部长才会极力争取中国农民银行的常务董事职位。他这哪是为他个人的名利在争,他是想为我们中央党部多开辟一条生财之道,在经济上实现独立,以免受到财政部的掣肘啊!”
“处座,真对不起。我舅舅当时没和我事先商量就自己决断了。”
“算了,算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财政部‘孔大老板’这边想独吞你舅舅的盐产股份,肯定是没门的。你不是拿到了涂井盐厂的特定监督权吗?这就给咱们留下了腾挪回旋的余地。我会建议果夫老部长去和‘孔大老板’交涉,就说是因为你这位县部党务工作者的劝导和谏说,才说服你的舅父把盐产股份无私地捐给了国家。所以,我们中央组织部也是有资格共享这些盐产股份的‘红利’的。至少四川盐务局应该把涂井盐厂中所收得的盐业附加税划拨三分之一给我们中央组织部做党产、党费。”
黎天成暗想:这位冯处长若是做起生意来,绝对是一个罕见的“人精”。他急忙在口头上附和道:“这就好,这就好……”
“所以啊天成,你要尽量使用好‘特定监督员’的职权,深度介入盐厂内一切产、运、销事务,要做到心中有数,千万不能让盐务机关那帮人把咱们给骗了!”
“好的。我一定切实照办。”
“天成,你放心,有我们中央组织部撑腰,你在忠县盐厂里就是真正的主人,就是我们在盐厂里的党产维护者。如果谁侵蚀了我们的党产,你就找我们中央党部为你出头!”冯承泰字字句句都来得很重、很硬,“好吧,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搁下电话筒,黎天成不禁一声长叹。
把中央党部的势力引入盐厂,究竟对自己的任务来说是好是坏,他一时有些拿不准。陈果夫、冯承泰他们只是垂涎于盐业附加税的那点儿提成倒也罢了,假如他们也想在盐产倒卖销售上横插一脚呢?这个问题,恐怕便不是自己掌控得了的了。但他转念一想:以孔祥熙为代表的盐务部门首脑也肯定不会让中央党部对盐产倒卖牟利的,他们应该会使出种种手段牵制陈果夫、冯承泰等人的。一念至此,黎天成心里顿时又明晰了几分。
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又刺耳地响了起来。
黎天成一接,电话那边竟是赵信全的声音:“嘿!天成老弟,你做得不错啊—居然把涂井盐厂的特定监督权拿到手啦!老弟你真是‘棋高一着’啊!”
“信全兄,那是我舅舅硬塞给我的。他随时都会收回的。”
“天成老弟,你不是有县党部的工作缠身吗?我们商量一下,你可不可以将那个特定监督员的职位委托给我打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半箱‘黄鱼’!”
“这……这若是让我舅舅知道,恐怕不怎么好吧?”
“你有那么多顾虑干什么?转让一个特定监督员,不算什么大事的!”
黎天成把语气装得十分为难:“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舅舅的脾气,他一怒之下收回了特定监督权怎么办?”
“你是他的亲外甥,他能拿你怎么办?”
黎天成仍是佯装百般无奈:“他是那么强势的一个长辈,我实在不敢冒犯他。”
赵信全的声音终于在那边冷了下来:“老弟,你真的不想帮我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