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斯巴达(第4/14页)
一种残忍的哲学得到了确立。虽然它可能具有自我献身的特点,但是斯巴达人却严格珍视它带给自己的自由。他们的城邦变成了一座军营,而整个社会则成为一个为战争而准备的巨大方阵,这反映出来的并不是高压政策,而是一种严格制定的阶级一致性。富人和穷人之间的斗争得到了巧妙的平衡。赫拉克里德虽然放弃了统治人民的权力,而且做到了表面上的公平,但是他们仍然拥有自己的财富、产业和大部分的权力。那些初次加入精英阶层和方阵的贫困的下层人员,也获得了此前从未拥有过的地位与物质保证,他们不再在肮脏悲惨的境遇中挣扎,不再依靠耕种和贸易维持生计,战士不再从事修鞋、锯木或者制盘等活计,这些活计最好留给拉斯第蒙其他阶层的居民——“佩里俄科”(perioikoi),也就是“周边居民”——去做,这些人遭到轻视,他们被认为是二等公民,不能和久经考验的斯巴达人一样拥有全部的权利。
对于真正的战士来说,没有什么财富资源能够同他所属的阶级等值。可喜的是,对于患上了土地饥饿症的民族来说,占领麦西尼亚可以为他们提供充足的空间,让贵族阶层能够肆意破坏。虽然真实细节无法弄清楚,但吕库古改革计划中的一项关键政策很可能就是把麦西尼亚分开,用来分配给穷人。18这个主宰民族的成员从来没有亲自在这里耕种过,斯巴达战士不可能在田地中辛苦流汗,这是被征服的麦西尼亚人的工作。斯巴达人早在刚刚跨越泰格托斯山脉之初,就表现出剥削被征服的敌人的特殊天赋。斯巴达的全部历史中充满了这方面的证据。渊博的学者们对一个名称充满了好奇心——“希洛人”(helots),这是斯巴达人称呼那些悲惨的最下层人的名字,这个词来自于希洛市,是拉斯第蒙一座城镇的名称,在斯巴达人扩张的最初岁月中就被征服了。19泰格托斯山脉一侧进行的实践被改进并被推广到山脉的另一侧后,所有居民都变成了农奴。麦西尼亚人“像驴子一样在沉重负担下受苦”20,他们发现自己需要承受保证斯巴达伟大的全部压力。
很快,这些征服者发现通过希洛人的劳动就能够更加富裕,而不必自己谋生。到了公元前6世纪早期,由于成功地平定了西部,他们的焦点必然开始转向北方。在那里阻碍帝国前进道路的似乎是一个有威胁性的对手。阿戈斯(Argos)这座城邦距离拉斯第蒙边界不到40英里,和斯巴达一样富有活力、傲慢,区别在于,它令人更加印象深刻,提出拥有希腊南部的统治权。当斯巴达人炫耀自己的祖先是墨涅拉俄斯时,阿戈斯人提出了更加伟大的人物,墨涅拉俄斯王的兄长阿伽门农,他是黄金城迈锡尼的主人,是希腊人进攻特洛伊的总指挥。虽然迈锡尼此时已经不再是国王宝座所在地,但仍然可以找到;虽然仅仅残留着过去辉煌的外壳,但依然坐落于阿戈斯平原北部的两个山谷之间。阿戈斯人一直不断努力镇压那些哪怕最为轻微的独立迹象,渴望继承自己古老的资格。在每个希腊城邦竞相发起的无休止的宣传之中,当然无法察觉到这一点。珀罗普斯(Pelops)是一位肩膀用象牙制成的勇士,人们用他的名字为希腊南部整个半岛地区命名,最终,阿伽门农作为其祖父的后人统治这里。那么在希腊,在任何争夺“珀罗普斯的土地”——伯罗奔尼撒——的斗争中,阿戈斯人为什么要满足于第二的位置呢?显然阿戈斯而非斯巴达应当成为伯罗奔尼撒的主人。
早在公元前669年,也就是吕库古改革的初期,阿戈斯人遭遇过斯巴达人新式全民军队对他们的领土发动的侵略,而且曾经打败过他们。半个世纪之后,斯巴达人不断欺骗那些已经跨过边界的国家。在向北越过一条荒芜的山脉之后,这些来自拉斯第蒙的不速之客进入了一片肥沃开阔的田野和橄榄林,这就是泰格亚(Tegea)的领土,不幸的是这座城邦位于阿戈斯和斯巴达两国之间。尤其对于斯巴达人来说,泰格亚富足的农田就是令他们无法容忍的挑衅,在公元前6世纪上半叶,为了占据这里并将泰格亚人完全变成农奴,他们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兼并战争。入侵者得到了神谕的保证,很快就能够“在泰格亚平原上跳舞”21了,在这个神谕的鼓舞下,他们对自己的胜利信心满满,他们甚至还带上了测量土地的工具和为新奴隶们准备的镣铐。然而,这个神谕误导了他们:侵略被击退了,他们跳舞是因为沦为战俘,身披自己从斯巴达带来的枷锁,步履缓慢,不得不在皮鞭下舞蹈。